丁助理办事,比想象中更靠谱。去国棉厂之前,她特意给厂里打了个电话,双方约好时间,以免去了扑空。
校嘉华考虑到“仝厂长会不会故意躲着不见我们”毕竟她这次是来要钱、要货的。
丁勤勤也没底“应该不会吧,电话是国棉厂的李会计接的,他们听上去好像还挺高兴”
两人一路聊着,很快骑到了国棉厂。
高大的厂牌下,齐刷刷站着一排门卫、工人,他们见来客,立马激动地鼓掌,欢迎口号整齐划一。
这热情劲,再打个横幅,就赶上领导莅临考察了。
校嘉华了一眼助理,同样在她眼中到了怀疑。
领队迎接她们的,是国棉厂的厂长仝其芳。
仝其芳今年四十出头,担任厂长十年有余,业务精湛,工作突出,是太丰县有名的妇女模范。
据说,国棉厂的前身纺纱厂,民国时期,就有仝家祖辈的占股。抗战以后,纺纱厂被破停业,建国初才改造成国棉厂。仝家和广大工友一样,从基层做起,兢兢业业。
仝其芳虽然是个“厂三代”,可她低调务实,倚靠勤劳和技术,在车间织了十几年布,才一步步坐到厂长位置。
当然,人红是非多,背地总有人议论,说她为了事业牺牲了家庭,年初刚和丈夫离了婚。
校嘉华在报纸上见过仝其芳的照片,她大大方方走上前握手,“仝厂长您好,久仰大名。我是校嘉华。”
“你就是校经理”仝其芳暗自惊讶,她知道供销社公司新来了个女经理,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不过,仝其芳十几岁就跟着父母进厂纺纱,二十出头就当上了车间主任,本身就是大写的“成功要趁早”。
她遇上年少有为的校嘉华,反而更觉得亲切。
“校经理,里面请。”
仝其芳把校嘉华带进厂长办公室,摒退保安,自己只留下一个李会计。
四个人在长桌落座,丁勤勤很没出息地“哇”了一声。室内的招待标准,比起大门口,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气炎热,李会计特意搞来两台老式电扇,嗡嗡嗡一左一右,吹得人神清气爽。
桌子上更是摆满了消暑的瓜果和点心。
校嘉华注意到,东墙柜上,除了大大小小的奖杯和荣誉证,还有不少仝厂长和其他杰出女性的合影。
最中间那张,正是今年评选三八红旗手时,她们在表彰大会上的合影。
镇上五星肥皂厂的黄新萍,赫然在列,校嘉华不得不感慨缘分的奇妙。
但现在不是攀关系的时候,她默默记下这张人脉牌。
“校经理,请随意,别客气”仝其芳热情招待着,还拿出了珍藏的紫砂壶和大红袍。
她们殷勤得异乎寻常,校嘉华反而有种赴鸿门宴的感觉。
茶泡好后,仝其芳奉上茶杯,笑眯眯道“校经理,听秦经理说,布料订单以后由你来管。你贵公司什么时候,把上半年欠我们的两万多块钱,给结一下”
“什么,多少”校嘉华差点被水呛到。
丁勤勤默默放下西瓜,“欠款21347块,经理,您昨天了一下午账本,我还以为您都知道。”
“”
校嘉华知道公司欠国棉厂的回款,但是她没想到会欠这么多。秦环岭这个老狐狸,竟然留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难怪仝其芳像供财神爷一样供着她。生意限制多,全县又只有供销社这一条渠道,欠钱的可不就是大爷嘛。
偏偏校嘉华只能接盘。
“仝厂长,您放心,欠款的事一分不会少。我今天来国棉厂,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仝其芳和她的会计都很激动。
仝其芳道“校经理,咱们女同志办事就是利索。秋天快到了,学校要给新生订校服,需要布料。我正愁无米下锅,你可得尽快帮我解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