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辉搓搓手:“只是往常这种情况,若后宫有女眷出自功臣之家,哪怕位份低微,本无资格出席国宴,也可因她娘家的军功前去赴宴。可淑妃已被太后禁足,若我又下旨放她出来,叫她跟着,你说……是不是有些朝令夕改了?”
晴翠一听就明白了,笑眼弯弯:“此乃朝堂大事,陛下该当龙意天裁,岂有问小小宫嫔之理?”
凌清辉没绷住乐了,凑过去屈指弹她一个脑瓜崩,笑骂道:“牙尖嘴利的小狸猫!我一下朝就先来找你,难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晴翠闷头乐了一会儿,靠到他怀里:“若依着我私心来,那不但淑妃要关起来,她哥哥一起关起来才解气呢!”
晴翠悠悠一叹:“可我不能那么做。不说李奇是功臣,就说崔玉德,从第一年到现在,从没对我有过任何轻慢,单冲她这为人,我也该饶她丈夫一次。何况这里头还有小李小崔们的面子。”
凌清辉轻哼:“就没有我的面子。”
晴翠笑道:“陛下面子最大,所以放在最后说。”仰头凑近他:“你原本也不用来跟我说的,可一下了朝,衣裳都没换就来跟我商量,足可见心里很在乎我的感受。有陛下这样爱护,哪怕淑妃今晚就放出来侍寝我都不酸她!”
凌清辉按着她挠痒痒:“还说不酸呢,今晚吃饺子都不用蘸醋了!”
“真的不酸!”晴翠笑闹了一阵,又爬起来正色说道,“李奇平定战乱是大功,若为了后宫风波给立功的将军没脸,实在划不来。这道理我懂,你别担心,就算不带我,只带着淑妃去,我也不会和你生气。”
“后宫里的女人,多是仙鹤,从容优雅,却很适合养在宫苑里。你不一样,你是田间的麻雀,天生天养,野性十足,气性又大,不能拿绳子笼子拴着你,”凌清辉凑近她,低声笑道,“所以,还是让你出去透透气的好。”
晴翠扑哧笑了:“不管仙鹤麻雀,都是靠‘天’吃饭,她们羽毛还漂亮些呢!至于我这只麻雀,原本在田间蹦蹦跳跳自己剥谷粒,哪想到被那天杀的网罗套住,送来了你这里。是我自己进退无路想留下,不是你强行拴住的,我也没那么大气性。”
凌清辉蹭蹭她,又亲一口:“那也不能仗着你好性就不顾你感受。你待我好我都记着呢!”
晴翠心情很好,回亲一下:“你都说了嘛,你跟我是一伙的,那我肯定要和你同进退。”
与淑妃不同,李奇夫妻很是沉稳。崔玉德随驾前往六里庄,一路上来晴翠这里请了三四回安。晴翠笑道:“崔嫂子,咱俩什么交情?何必拘泥那俗礼。”
崔玉德陪笑道:“娘娘惯爱体贴人,这请安乃是礼数,岂有懈怠推辞之理?”
高平郡夫人一拍手:“还是你会说,我就笨嘴拙舌的,只老老实实说昭妃娘娘这里饭菜香,赶着饭点来请安能蹭口吃的。”
大家都笑起来。
圣驾到达六里庄行宫时已是日落时分,皇帝特旨命李奇与众将士不必迎驾面圣,先与亲人团聚,于是众人齐颂圣恩。
次日皇帝驾至正殿升座,淑妃昭妃分列两旁,丹陛阶下文东武西,执事官高声通传,廊下乐声大奏,李奇率有功兵将面圣。
皇帝一一点名,嘉奖了齐恭、王云、常瓒、孔伯文、杨嘉、杨乐等众将,又对李奇说:“此番扫荡北寒,剿灭狼族,卿有犁庭扫穴之功。”
李奇羞愧难当,伏地请罪:“臣出外两年,儿郎死伤将近三分之一,有何面目称功?望陛下治臣之罪。”
凌清辉安抚道:“抚恤均已下发,你功劳亦当奖赏,此是二话。”宽慰一番,又命设宴,为将士们接风庆功。
金书玉章自从封了郡主,晴翠便不叫她们再做侍奉活计。两人说:“便是真宗室女,能在门下或娘娘们宫里侍奉笔墨,亦是体面。娘娘因何不用我们?”
晴翠劝道:“我自然知道你们好。可有那轻狂的人,看你们做了郡主还是跑前跑后,就把你们看轻了。往后在外头过日子,仁慈宽和不能忘,可该立的威严也得立起来。小人畏威不怀德,不能以君子待之。”因此执意不用她二人忙碌,又请何嬷嬷入宫来,先给她们大略讲讲京中各王府侯门的规矩、家主与夫人脾性,着重讲了齐王两家。
待两人心里有了底,晴翠又借着中秋等节日,带两人见了汝阳王妃、荥阳王妃、荣安公主、惠宁郡主、柔嘉郡主、恭安郡主等在京宗室女性。到去年腊月时,众王妃公主已与两人很是亲近,宫外组牌局亦不忘送来邀请。晴翠一概出钱叫她们去玩。上巳节她自己跑去慈安寺,也没忘了替金书玉章组个局,邀请王妃公主们去玄都山庄赏桃花。
这次出行,晴翠也把两人叫上了:“都用郡主仪,正经随驾出行一次。”
两人还有些害羞:“陛下娘娘是去办正事,我们跟着恐怕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