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连荣安公主也跟着入了宫,大家在玲珑阁汇集,一男二女三个香料匠行了礼,接过安神香,先闻味,又点燃,熄灭后碾碎一段,低声商议一番,又向守在一旁的宫女要了盆清水,方向上叩拜回话:“回禀贵人,这香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一点,这是水香,不是燃香。”
郑嬷嬷问道:“请教师秦,水香如何用?”
“贵人请看民女演示。”
制香娘便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套小巧工具,取出一根安神香,用香斧断成三等分,取一段置于铜香碗之中,用香锤击碎,再用香碾捣成细末,拨入清水中,任其浮在水面,而后轻轻晃动水盆,水波粼粼,渐渐地殿内芳香四溢,清爽宜人。
郑嬷嬷又问道:“再请教师秦,如果按照寻常线香、塔香那般点燃置于房中,可有妨碍?”
制香娘忙说:“不可如此。这水香又唤作盈冲香,取过犹不及之意,原是个修行的香,只适合放在水中,自然沁出香味,点燃太过浓郁。若点燃,最多燃烧一刻钟便要拿走,必以自然风流通之后,再入房安睡。最稳妥的还是只用水,不用火。”
“在睡觉的屋子里彻夜点燃会如何?”
制香娘犹豫了,显然她意识到,她们掺和进了一件要紧的事里。
晴翠开口道:“师秦只管放心,今日叫你们入宫,是荣安公主来给我送葡萄香试闻,顺便赏你们辛苦。再没有别的事。”
制香娘方说:“若彻夜点燃,反不利安神,会衰弱多梦,频频惊醒,久之性情大变,癫狂暴戾。”
郑嬷嬷再问:“师秦的意思是,这水香若正确使用,便于人无害,用错了则伤身?”
“是。即便水香也不可多用,只用三分之一便可,”制香娘微微皱眉,“通常水香只有寻常线香的三分之一长短,又或者直接做成圆饼状,一次用一片,极好区分,不知这香……”随即又住了口,心里懊悔不已。
晴翠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师秦。”转头示意郑嬷嬷,郑嬷嬷便赏了她们金银绸缎。三人连忙谢恩。
晴翠又对陈幼容和荣安公主说:“你们也回去吧,不必沾手。”两人点头道:“若还有需要我们的,只管说。”趁着天色未晚,带香娘们出宫去了。
次日晴翠便邀交好妃嫔来品香:“外头香料匠新作了葡萄香,请你们来赏鉴赏鉴,说说好坏,也好叫她们改进。”
宋静怡闻了闻,先摇头道:“果香要取个清新,这个檀香味太重了。”
海诗政笑道:“我只用过苹果香和梨香,确实是淡的比浓的好闻,所以我不常用果香,也不熟悉。葡萄香是不是有别的做法?”
“倒也不是做法的事,荣安公主接手那个葡萄园子之后愁坏了,卖又卖不出去,烂得还快,就是果香特别浓郁,偏还招小虫,”晴翠摇头叹气,“好在雇了几个香娘,把这烂葡萄变成了香,昨天送来给我。这檀香味我也觉得重,不知往后提炼工艺精进了是不是要好些。”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晴翠又问:“令月,你觉得呢?”
沈令月说:“我也觉得燎烟味很重,反压住了果香,闻着不像葡萄园,像贡了葡萄的佛堂。”
大家都笑起来,晴翠说:“你形容得这样精准,怎么不问不开口呢?”
沈令月不好意思地说:“我又不懂香,还以为只有我与大家不同。”
杜若诗说:“其实你品鉴水平很好,就是不爱说话。”
宋静怡也说:“令月是个文人雅士,就只胆小了些。”
晴翠看她们话里有话,又不明其意,故意看着沈令月:“我倒觉得胆小也不是坏事,胆子太大,难免惹是生非的,倒不如谨慎人讨喜。”
沈令月倒也没有做贼心虚的样子,晴翠不由得更加摸不着头脑,接下来的相处中再细观察,宋静怡与杜若诗总时不时刻意鼓励赞扬沈令月。私下里晴翠便直接问宋静怡:“令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