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问斋志异·凡·第十五篇·石梦创业道》
山深不知日月长,李一杲与赵不琼于无问道观修道,倏忽已逾一年矣。此二人日间共炼道法,夜间同枕一石而寐,每于梦中相聚论道,故道行进展甚速,年余便筑基功成。
一日,二人忽觉夜梦不再同游,甚感诧异,遂往询无问仙。无问仙闻其言,含笑曰:“此乃因赵不琼身怀六甲,胎儿魂灵自成一体,与汝等异矣。汝等对胎儿之观念亦不相同,故而同床而异梦也。”二人闻之,大喜过望,却又心怀忐忑。喜者,终于有后;忐忑者,恐异梦影响修道。乃问曰:“师尊,如何方能再于梦中相聚论道?”
无问仙答曰:“汝等每次睡前,先共商梦中行事,确保心意相通,便可再聚。”赵不琼又问:“若偶有意见相左之时,又当如何?”无问仙笑曰:“若有异议,先定于心,欲于梦中商讨,亦可再聚。”言罢,无问仙伸手一招,赵不琼身侧之石飞出。仙人审视此石,复问曰:“汝等欲如何处置此石中毒蝎子?”
李一杲答曰:“师尊,吾等发现此道种乃吸收毒蝎子之魔力而生,恐其影响道种,故将道种移出。每晚入梦后,吾与子琼共以心血浇灌之。然年余以来,道种仅生三叶,生长甚缓。不知师尊有何妙法可教?”
无问仙曰:“魔亦能助道种速生,非尽为恶。汝等可适度借之磨砺道种。然仅靠汝等二人之心血浇灌,恐需百万年之久。待汝等百年后,此道种恐仍未能于现实世界中生根发芽,汝等证道长生之望亦将成空。”
二人闻之大惊失色,急请师尊指教。无问仙伸手一拍,石顿时碎裂成十几块。然神奇者在于,每块碎石皆与原石一般无二,难以辨识。无问仙曰:“将此石分予汝等认为可助之人,令其同枕入梦,共以心血浇灌道种,便可加速其生长。然吾须提醒汝等,入梦之人亦可能破坏或窃取汝等之道种,务必谨慎择人。”
李一杲惶然追问曰:“师尊,如何方能防止他人窃取道种?”无问微笑而仙答曰:“汝等二人之心血浇灌量须多于他人,或待道种完全根深蒂固,他人便无法拔取。”二人闻之,心中稍安,遂依师尊之言而行。果然,此后每晚梦中相逢,共论道法,同以心血灌溉道种灵根。
逾两月余,赵不琼腹渐隆起,李一杲忧其胎动,禁其修炼。赵不琼亦不强求,从李一杲之言,回李家村居家静养。然二人仍每晚同枕石入梦,论道不绝。于育儿之法,虽意见相左,然仅于梦中商议,日常则互不相争,和谐共处。
一日,二人复共入梦,商议道种培养之事。李一杲言:“夫人,今观中人人自修其道,与吾等不同。欲寻同心者,难矣。夫人有何高见?”赵不琼沉思片刻,忽忆一事,乃问:“吾闻君言,昔于后山悬崖下,见被老师打入崖下之众十数万,中有对君顶礼膜拜者。彼辈中,岂无可信赖之人乎?”
李一杲闻言,若有所思,乃答曰:“恨我者或有之,然感我者亦不乏人。夫人此言,真乃提醒我也。”言罢,决定明日下崖探视。
翌日,晨光初照,李一杲踱步至悬崖之巅,俯瞰其下,但见炊烟袅袅升起,村落井然,俨然已成一方小天地。遂取一吸管,决意下探。吸管轻吹,狂风顿起,李一杲如鹰击长空,顷刻间已至崖底。调整吸管,轻吹其下,稳稳悬停于离地一丈之高。
周遭民众睹其异状,却无激动谩骂,亦无感激跪拜,皆漠然置之,各忙各事。李一杲亦不问众人,绕崖底一周,但见民众生活颇为丰足,酒窖遍布村落,醉汉随处可见。寻至昔日感激跪拜之村长处,其人正忙于制作药膏。见李一杲至,含笑招呼道:“仙人久违,今日何故有闲情来此视我等罪人乎?”
李一杲应之,询其姓名,乃知村长名帕孜勒。闲谈间,得知其所制药膏名为飞仙烟膏,点燃吸入,可令人飘飘欲仙。李一杲又问何以醉汉遍地,帕孜勒无奈道:“仙长有所不知,我等虽生活自足,但此间皆为男子,无女子相伴。数十年后,我等百年,恐无后嗣传承。故除饮酒吸毒外,别无他事可为。”
李一杲又问帕孜勒家中情况,得知其未曾婚配,但已定亲。未婚妻名阿依慕,原待其立功归来后成亲。如今不知是否已嫁作人妇。李一杲复问其是否曾向无问仙求情,帕孜勒道:“我等被困于此,无法攀越悬崖,更未曾见过尊师无问仙。唯有当初与仙长同来之女仙人曾现身相告,让我等自谋生路。此后便再未出现。此间已有十余人因无法忍受孤寂而自尽。恐再过数年,自尽者将更多。”
李一杲闻之黯然神伤,默默点头。又与帕孜勒闲叙片刻后,告辞离去。回到悬崖之上,李一杲思忖片刻,径往无问仙处求见。见面后问道:“尊师在上,请问悬崖下十数万人众,须满足何等条件方能得以释放?又如何能让他们的家人来此团聚?”
无问仙闻言,淡然曰:“此乃尔所结因果,彼辈之释放、家眷之团聚,与我何涉?尔何以来询我?”李一杲复问:“若我私自纵放一人,或使其家眷来此相聚,当付何等因果之代价?”无问仙曰:“纵放一人,尔寿减十年;家眷来一人,尔寿减一年。”言讫,不复多语。
李一杲归家,细述其事于赵不琼,又问计于她。赵不琼沉思有顷,乃言曰:“夫君,悬崖下众人,所求无非人之**——**与自由。有无后嗣传承,实则非关紧要。然尔欲牺牲寿命以满足其欲,殊为不值。”
李一杲沉吟片刻,乃言:“夫人所言甚是。然我等亦需人助以加速道种之心血浇灌。故我想先与帕孜勒商议,许以其未婚妻阿依慕相聚为条件,换其助我共浇道种。夫人以为如何?毕竟只需付出一年寿元,若效果显著,亦属值得。”
赵不琼虽心疼李一杲损失寿元,却亦不再反对。略作思索后乃言:“可试为之。然我建议先寻得阿依慕,探其是否已嫁。若未嫁,则告以实情,询其是否愿与帕孜勒相聚。若不愿则罢;若愿来,则告以所需之事,令其向帕孜勒言明。若帕孜勒不愿,亦不强求,送阿依慕归去便是。”
李一杲闻之大喜,击节赞曰:“夫人果乃女中诸葛,智计高人一等!待至明朝,吾定依夫人锦囊妙计行事。”言毕,二人遂定计议,静待东方之既白。
翌日,晨光熹微,李一杲复至悬崖之下,寻得帕孜勒,告之曰:“吾能助汝寻觅未婚妻阿依慕,使汝等团圆。然汝须告我寻她之法,及令其信汝在此之理。”
帕孜勒闻之,喜出望外,急取半块玉佩,双手奉于李一杲,道:“多谢仙人!此乃阿依慕所赠之半块和田玉佩,仙人持此,见之必信。”言毕,又细述自家与阿依慕家之详情。李一杲一一铭记于心,复问数语,遂辞别而去。
李一杲归返家中,向赵不琼细述其事,复请教曰:“夫人可有指教之处?”赵不琼沉吟片刻,道:“若阿依慕果愿前来,尚有一难。彼处悬崖之下,尽是虎狼之男,一弱女子,如何能在其中安然度日?此事吾须禀明恩师,求其赐一安身立命之法。汝可勿忧。”
李一杲点头称谢,道:“如此便有劳夫人了。吾这就施法,前往西域走一遭。”言罢,向赵不琼拱手作别,随即施展法力,运使神力,直往西域而去。
虽万里迢迢,然李一杲已筑基有成,法力高深,不过五日,便已抵达西域伊吾卢。询问乡民,旋即寻得一土木结构之屋舍,外围以土块筑成高墙。李一杲暗运玄功,隐身而上墙头。
耳闻屋内有喧哗之声,似一女与二男争执不休。李一杲施展顺风耳之术,顷刻间已明了其意。原来是二男欲逼婚于女,女坚拒之,声称要等帕孜勒归来。二男则言帕孜勒已战死疆场,不会再回。屋内哭闹之声愈演愈烈,李一杲摇头叹息,心道:“此女必是阿依慕无疑。可叹人间何处无不平之事!可惜恩师有命,不得干预人间纷争。且先见见他们再做道理。”
正欲跳下墙头相见,忽见一少女自屋内冲出,身着西域服饰,姿容秀丽。其后有二男紧追不舍,少女奋力挣扎,眼见即将被擒。少女情急之下,竟以头撞向墙角之石。李一杲见状大惊,急伸一指,以法力护住其头。随即捏诀一挥,狂风骤起,飞沙走石间,李一杲与少女已双双消失无踪。
话分两头,且说无问山中,赵不琼与无问仙对坐品茗,言谈甚欢。无问仙语气温和,含笑谓赵不琼曰:“不琼,汝等将来之子,欲令其修道成仙,抑或入朝为官乎?”赵不琼笑而答曰:“多谢恩师垂询。孩儿之事,当由其自主抉择,吾与子均不妄加干涉。惟愿在其年少时,为其营造一合适之环境,教以做人之道,略通天下之事,余者顺其自然耳。”
无问仙闻言颔首,赞曰:“善哉!创造自然,方能顺其自然。汝等已初窥道之精髓矣。”二人又叙谈片刻,无问仙忽问:“不琼,汝今日特来访吾,莫非仅为陪吾品茗闲聊乎?”赵不琼乃向无问仙翁深施一礼,含笑答曰:“恩师明察秋毫,洞悉天下事。弟子此来,实有要事相商。”遂将李一杲往西域寻觅阿依慕之事娓娓道来。言毕,复问曰:“恩师,弟子近日觉察,吾与子每夜梦中心血浇灌道种,渐感力不从心,道种似有萎缩之兆。弟子担忧此是否与弟子怀孕有关?恳请恩师指点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