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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妈妈笑道:“咱们三小姐自然是一等一的美人,似您这般模样儿,慢说诰命夫人,就是皇宫里的贵妃娘娘,也未必及得上您哪。难怪老爷夫人前儿说着……”一语未了,远处一个丫鬟喊道:“石妈妈,厨房里有事等着您交代呢。”石妈妈转头答声“来了,来了”,又向我们说道,“小姐们慢用,奴才这会子得准备夫人的燕窝汤去。”说着便走了。
蕊欣轻轻蹙了一下眉头,似有话对芳逸说,看我在旁边,便朝我道:“今天难得曹先生在这里,有什么问题还不赶紧问去?等他走了,你又该日日盼他过来了。你若不问,明日可别怪我们也帮不了你!”
我吐吐舌头,笑答道:“我才从书房来,爹爹正与曹先生对弈呢。”
蕊欣秀眉依然微蹙,说道:“你已经见过他们了么?那随我回水阁去,我有话问你。”
我点了点头,与蕊欣一起穿过回廊,往我们的闺房凌波水阁而去。
我家楼阁的布局以精巧见长,凌波水阁的布置尤其独特,能使四时风物景致尽收眼底。我生性怕热,更喜欢水阁的夏日凉爽宜人,平日里或是闲倚窗下,手执一卷,品茗而读:或是与蕊欣共同赏玩琴筝笛箫,乐得自在逍遥。
清烟飞起,微风自窗外吹进。蕊欣身穿淡黄纱衣,浅碧罗裙,乌黑的发髻上斜插一支凤头碧玉簪,含颦依着窗栏,亭亭身影如同窗前翠竹。
大姐芳逸的美亲切宜人,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二姐蕊欣则似谪降人间的仙女,冷若冰霜,隐隐然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隐约知道蕊欣要询问之事,便回头命圆儿放下手中卷册自去,才对蕊欣道:“姐姐,曹先生他……或许近日便要离开京都前往吐蕃了。爹爹和母亲今晚在前厅设宴,为先生饯行。”
蕊欣的身躯微微一震,轻轻回首,眼中似有无限愁绪,黯然说道:“我早已料知此事了。他志向远大,怎会羁留京都太久!”
说完此言,她移步至琴架旁调丝理弦。不一会儿,一阵悠扬似水的琴音便在她的轻拔下自水阁中流溢而出。
我暗暗察觉她的心事,悄悄退出房间,独坐在水阁的池栏侧,抛撒鱼饵逗弄池中的金色锦鲤。
傍晚时候,前厅筵席各好,母亲命丫鬟唤我们姐妹前去。我、蕊欣、芙晴和两个弟弟皆在席中,芳逸因身体忽有不适故而未至。
席间曹先生似是颇为开心,开怀畅饮。
父亲便道:“曹先生离京在即,此去路途遥远,恐难再会,你们都须敬先生一杯!”
蕊欣立起,双手举杯,肃声道:“蕊欣敬曹先生!多谢曹先生多年的教诲,今日一别,愿先生一路顺风,百事顺遂。”话音刚落,她便仰首喝了那杯酒。
曹先生见她先干为敬,笑举杯道:“多谢蕊欣吉言!”也干了一杯。
我和芙晴等人也按序敬酒。曹先生一一饮过,叹道:“明公有如此佳儿佳女,足以快慰平生!可惜子近无此福分,如今仍是子然一身,四海为家!”
父亲对母亲笑道:“子近当年风采,不知倾倒多少闺阁女子。即是眼下,旁人看来亦是青年才俊,我实在忍不住,接过话头道:怎能与我这等老朽相提并论!”“爹爹春秋鼎盛,岂能自称老迈?师父德才兼备,潇洒出尘,自然是人间奇男子,纵使潘安宋玉再世,也是万万不及。”
一番话说得席上众人皆笑。母亲道:“偏是你这般油嘴滑舌!曹先生倒没白疼你一场!”父亲亦笑,又叹道:“越发口无遮拦了!虽是玩笑,若是传到外人耳中,岂不要笑话杨家教女无方?”略一停顿,他又向曹先生道:“此去吐蕃路途遥远,除了子近,的确无人可堪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