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母亲身边的丫鬟雪儿过来水阁对我言道:“卢大人己在前厅等候三小姐,老爷请三小姐速去。”我听他居然来得这般早,急忙往前厅而去。
卢杞身着官服等候在前厅,见我前来,立刻行至我身边唤道:“茉儿!”
我数日不见他,唯恐他误会我在东宫内的事情,眼泪直落,说道:“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太子他……”
卢杞紧握住我的手,叹道:“傻茉儿,你何必担心我误会你?太子对你如何倒不要紧,若是让皇上知晓你在东宫,太子也救不了你。以后不可以再如此了!”
我问道:“你为何这身打扮?是从宫里来么?”
他点头道:“正是。昨日黄昏时分,宫中便有消息说公主情形甚是危急,韩王召我与他一同进宫,晚间公主她……”说到此处,他面上有哀痛之色,又怕我见疑,忙道,“我幼时与公主一起长大,你不要胡乱猜疑。”
我对他说道:“我现下还有什么好猜疑的?公主昔日待我很好,虽后来对我有些误解,但我并不怨恨她。你昨日可是见到她了么?”
卢杞眼中尽是伤痛之色,缓缓说道:“见到了。她不愿嫁去回纥,当日之病只是暂时好转,此次不肯尽心遵行医嘱,太医等亦毫无办法。”
华阳公主明知自己的病尚未痊愈,却不肯按太医之言行事,分明是一心求死,宁可玉碎不为瓦仝,抗拒嫁往回纥。她眷恋卢杞多年,心中唯他一人而己。
我深感她待卢杞之意,暗伤公主之逝,说道:“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卢杞低声道:“我正要和你商议此事,太子殿下对你已有情意,京都不宜久留。你倘若愿意跟随我,我可就要将你带走了。”
我凝视他道:“茉儿可指天发誓,愿意此生长伴你身旁。”
他微笑道:“那好,十日后我定会带你离开京都,从此天涯海角,与你携手相伴,共度此生。”
我隐隐觉得他有带我私奔之意,虽是不解他为何定要如此,却也觉得欣慰。对于我而言,远离京都自然更加远离宫廷,远离那些是非纷争,遂点头道:“好。我定在家中等你。”
两人心意相通,相视一笑。
我心中虽已暗地作好了打算,却不敢过分张扬。
我料想如果随卢杞而去,再若回来看望父母,至少也须得一年半载,因此略有闲暇便去问安父母,对蕊欣及两个弟弟亦是格外关怀。
华阳公主薨逝后,皇帝伤心过度,怒将太医一千人等皆予以严惩,亦有赐死入狱者。我心中更是惶恐,不想天子之怒,竟至于斯,皇帝伤心爱女之逝,却迁怒太医无能,华阳公主本是自己放弃医治,却牵连无辜数人。
回纥王子闻听华阳公主薨逝,亦以王妃之礼前来致唁,在回纥大举国丧,已是十分给大唐面子:公主虽逝,芙晴却还是如约嫁往回纥。两国战事平息,我心中亦望他日两国若再交好些,芙晴还可回来探视。
芙晴被封永平郡主,等同于皇帝义女,远嫁之日,京都五品以上官吏皆去送行。父亲眼望着她的车辇渐渐远去,回家之后,与母亲姨娘等皆伤心不己。
芳逸闻听家中之变,归省时不免有些伤心。近日她的家翁田承嗣侍郎大人因告老辞官,皇帝念及他多年为国辛劳且是赤胆忠心,格外开恩,反而加封他为魏博节度使。魏博既离他家多不远,又自镇守一方,那田侍郎自是感激涕零,已准备择日离京。
父母闻此消息,自然又是一番感慨,却还不知我与卢杞之打算,若是知道,恐又心生难过。
我思及父亲一月之内要连失三个女儿,心中亦是难过,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