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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的激将法完全没用,朱聿恒无动于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你都知道是神机营了,还妄想节制锦衣卫?”
阿南翻了个白眼,气恼地不说话了。
看完日出回到乐赏园,阿南听到灵堂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她拉过正在廊下扎白花的桂姐儿,询问是怎么回事。
“少爷说,夫人是恶疾而亡,老爷去请教了金光大师,得了法旨要尽早钉好棺木,以防恶果。”
阿南与朱聿恒相对望一眼,都明白卓晏这是要帮着父亲将母亲的事隐瞒到底了。
朱聿恒转身往外走,说道:“我要去一趟楚元知家中。”
阿南也觉得这院子呆不下去了,跟了上去:“我也去,我还想问问他在萍娘家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呢。”
楚元知为逃避是非,本来整日躲在机关阵中闭门不出,结果阿南与朱聿恒过去时,却看见楚元知在拆解门上和墙上机关。
阿南朝坐在院中做绒花的金璧儿打了个招呼,然后问楚元知:“楚先生,怎么,机关不要了?”
“算了,没有意义。”他用抖抖瑟瑟的手一个一个拆掉那些火嘴与引线,低低道,“这么多年了,我也该走出来,让我的妻儿过得好点了。”
“你能这样想,挺好的。”阿南在院中石桌坐下,问,“楚先生,昨日你在石榴巷起火现场,可有什么发现么?”
“石榴巷那场火,起得比杭州驿馆那场更为蹊跷,我在被柜子压住的银票灰烬上,发现了一些东西。”楚元知说着,起身去洗了手,又到屋内拿出一个小竹筒,用颤抖的手递给他们,一边说,“这东西有毒,你们打开的时候小心点。”
阿南正带着从玉瓶中发现的那双王恭厂手套,便随手戴上,将竹筒盖子打开,轻轻倒出里面的东西。
从竹筒中滑出来的,是几片烧残的纸灰,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纸灰上有极为细微的一些白色粉末,附着在纸灰上面。
阿南简直佩服楚元知了,连这么微小的东西都能注意到:“这是什么?”
她说话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差点将那几片纸灰吹走,忙抬手拢住纸灰,大气也不敢出。
“这是二十多年前,我曾在罗浮山葛家看到的东西……”
听到“罗浮山葛家”几个字,阿南顿时“啊”了一声,就连坐在旁边的朱聿恒也是双眉微微一扬。
“当年葛洪出任交趾令时,途经罗浮山,见当地仙气缭绕,又有丹砂便利,便辞官在朱明洞前结庐讲学、修行炼丹,是以葛家在那边也有一脉。”楚元知细细说道,“我年轻气盛时,曾与罗浮山葛家切磋比试,侥幸险胜了几场。当时我们一群年轻人趣味相投,交流了一些新奇的东西,其中就有一种,我记忆十分深刻的东西。”
说起当年往事,楚元知脸上尽是阅尽世事的感伤,声音也迟缓了下来:“葛家是炼丹世家,世代都有人尝试各种东西混合煅烧提炼。有好事者在家族宴席后收集了数以千斤的骨头,在炼丹炉内反复焙烧后,加石英与碳粉,便会有剧毒白烟冒出。葛家以秘法将毒烟凝结成一种浅黄色的小蜡脂,取名为‘即燃蜡’,见风则燃,必须得尽快刮取到装满冷水的竹筒里,才能得以保存(注1)。”
“自燃……需要放在水里保存……”阿南倒吸一口冷气。
楚元知点了点头:“那东西制备之法极难,葛家密不外传。我知道粗略的制法后,曾多次试验,但一直无法将其凝结收集,只能得到它燃烧后剩下的白色粉末,因此一看便知是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