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东宫不会有危险。就算和傅陵谈不拢,那孩子向来敬重他,也不会真的拿他怎样。
——陆子溶有这个信心。
囚车到达东宫时,雨已经停了。傅陵早在门口等着,远远就朗声叫道:“陆先生!”
陆子溶望向昔日的学生,仍是熟悉的身形面容,明亮的眼眸下挂着黑,显然是疲惫了,衣摆也有些脏污。
他粲然笑着,毫不见外地将陆子溶扶下囚车,牵着他关切地问:“先生在牢房不曾受伤吧?”
陆子溶不料他如此热情,垂下目光静默片刻,看到他衣摆上的污泥,出口却只是轻轻的一句:“你去宫里跪着了?”
傅陵局促地笑开,“是跪了一夜,这才回来,陆先生便到了。不碍事的,先生不必挂心。”
陆子溶眯着眼,望向这个俊朗的青年,他的体贴周到一如往昔,只是眼神语调中那股亲昵的意味,却许多年未见了。
傅陵将他留在东宫,当真是为报师恩?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进了东宫,傅陵边走边同他絮叨:“先生就住园子里的芭蕉小筑,那边清雅安静,我知道先生不喜吵闹,不会让人打扰……”
走过转角,路却被人堵住。
那是东宫的几个客卿,他们跪在傅陵面前,领头的说:“殿下,您不能让陆子溶住进东宫!”
众人纷纷道:
“陆子溶曾煽动凉州流民造反!”
“他在齐务司杀过我们的人!”
“他原先为济王做事!”
……
一人一件事。
傅陵冷哼一声,望了眼一旁的管家老郑。年将古稀的老郑一脚踹在领头那人胸口,“陆先生可是殿下从前的太傅!”
“孤知道你们同他有怨,或公或私。”傅陵一改方才笑颜,凌厉目光剜过众人。
“但陆先生身负大才,只是一时误入歧途。陛下有令,陆先生日后在东宫与诸位共事,孤与诸位一同将他引上正道。”
“他身子不好,倘若你们谁敢趁孤不在欺负他,别怪孤翻脸不认人。”
陆子溶冷眼看着这一切。
傅陵对他好得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