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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后,那物件还舔了舔唇上的异色,似乎比他的使用者更感到满足。
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着实不算光彩。陆子溶收拾好衣裳快步离去,却听对方又问:“这个叫龚猛的,陆先生怎么看?”
“不怎么看。二十多年的事了,还能如何?”陆子溶随口敷衍。
他说完,见对方满眼深邃地盯着他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不再管他,终于走了。
陆子溶急着回去,是要把从硫磺里翻出的小球拿给堂众,然而众人和大夫都看过,无一人知其来历。令人没料到的是,原本白色的小球,从硫磺里拿出来不到几个时辰,竟变灰了。
他只得将几个小球分给众人,吩咐他们到各州据点寻访。
他隐隐觉得,自己和傅陵因为硫磺来到禁卫军,以为有人要用它制造火药。但会不会这只是个幌子,硫磺真正的用处……是储存这些小球呢?
傅阶引他看到这一切,又是想告诉他什么?
他为了等小球的来历,有几日没去禁卫军,自然也不会知道傅陵在折腾什么。
那天陆子溶敷衍了对龚猛的看法,在傅陵眼中,就是被此人深深伤害,却不愿向外人提起。
他次日便去齐务司查阅那段故事,知晓了龚猛攻破田州后,对当地官民实施的残忍屠杀。但那时都将收复失地的将军当做功臣,不可能追究杀害齐人的责任,此人还是后来才被逐渐换掉,最终投奔了济王,在禁卫军谋得一官半职。
傅陵越看越气,在他眼中这个人早该死了,却一直活得好好的,还用那罪恶的过往对他的陆先生加以侮辱。既然惹到了他头上,他就不能不管。
他将仓库中藏有硫磺之事彻底捅破,在禁卫军升堂审查。硫磺的运送储藏都归龚猛管,他不咬旁人,傅陵也不追问,直接就将全部罪责算在他头上。
可麻烦的是,虽然运送危险之物本就有罪,但龚猛一口咬死不知道硫磺能造火药,只准备用作肥料。傅阶也在一旁帮着说情,傅陵实在没法定这个罪。
傅陵左思右想,决定找陆子溶问问。可他以私人名义请了几次,对方就是不来。最后他只得签发了禁卫军令,请陆子溶上堂作证。
陆子溶终于没再拒绝,到公堂上听了案情。他不明白傅陵为何突然要对付一个小小的仓库管事,还兴师动众地亲自审案。
不过叫他来做证人,他便据实道:“龚猛初次攻打田州时,路遇一伙天火门的人。天火门放出火药,但龚猛手下众多,还是将这些人都拿了。龚猛见识过火药的威力,必定会拷问其配方。”
跪在地上的龚猛吼道:“陆子溶!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是问了配方,可那人没告诉我啊——”
“是么?可那人逃回来后告诉我,在你的严刑拷打下什么都说了。当时听见此事的田州人也有尚在人世的,不信我自可再找证人。”
“你既已承认想知道配方,那定会取来火药碎屑。即便不知道详细配比,也闻不出硫磺的臭味么?”
他把能说的都说完,座上的傅陵便道:“如此,足够定罪了。”
定罪之后便是量刑,傅阶率先下到堂前,作揖道:“殿下,依照此人所犯罪行,臣以为应当判处流放。”
“哦?只有流放?”傅陵挑眉。
他知道,这位济王向来以贤德爱才出名,当着这么多人,必须护着自己手下。
“若殿下觉得轻了,亦可加上黥面。在他脸上刺字,或是全身都刺上,殿下喜欢刺什么都可以……”
傅陵闻言一僵,不由得望向陆子溶坐的位置,发现陆子溶也在看他。他匆忙别过头,藏起心虚。
他想起前世,他曾让人在陆子溶腿上,刺上了东宫的龙纹。
就像一个囚犯,一个所有物。
他有太多的过往要道歉,没有被原谅的那些,偶然间提起,就成为戳穿心防的利剑。
尚在沉浸其中时,他却见陆子溶先走了。起身便走的那种,没有一句多余的解释。
“陆先生!”他十分不得体地叫出声。
陆子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视线相对时,傅陵好似一口气哽住,动了动嘴唇,什么也说不出。
最后他命令手下:“好生送陆公子回去。”
陆子溶走后不久,傅陵就暂停了审判。流放和黥面对龚猛这种人来说太轻了,但他不想在公堂上和傅阶发生冲突。
退堂后,他找来几个东宫侍卫,对其中一人吩咐道:“等入了夜,你们找禁卫军牢房的看守喝个酒,替他把钥匙落在牢房里。”
对另一人道:“等龚猛逃出牢房,你去引开大门的看守。”
然后他看向跟来的几人,最后点了吴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