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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眼角余光瞄了眼张家大爷,梁氏暗暗叹了口气。她这夫君于外头公务倒还清醒,只不知怎的,一遇到姓王的并自个儿同胞长姐,脑子便总会犯迷糊,干出些不那么妥当的事儿来,在她看来,嫡出兄弟亲近才是正理,刚进门时也委婉劝过机会,然她这夫君却钻了牛角尖儿,对她所言置之不理,听得烦了,还给她使脸子,碰了几次壁,她也就灰心了,索性再不提及。
反正,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都已经得罪光了,就是上门赔罪讲和,说不得人家还不稀罕呢!她又何必枉做小人。
如此,这些年来,她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夫君亲近王姨娘,让那女人借着夫君亲娘庶妹的身份行挑拨之事,眼见夫君偏向庶出兄弟,与三弟渐行渐远,疏远至极。
想到王姨娘,梁氏不由抿了抿嘴角,压下涌上来的一阵笑意。这几年公公也不知怎的,竟是开了心窍,回心转意粘起婆婆来了,虽然婆母已是毫不在意,但看着王姨娘神伤焦急,她心里却是暗暗爽快,该!
做了这么多年张家长媳,她看的真真儿的,后宅看似是王姨娘的天下,实则不过一个被婆母圈养的宠物罢了,每每看着她伸长爪子闹腾,丑态百出,觉得烦了便给一鞭子,然后便消停安静一阵子,然后那阵疼下去,便又开始新的一轮,周而复始,那就是给婆母添乐子的。
多年下来,她再蹦跶,于三房,也只是撺掇着公公嘴上占些便宜,再不济便是那两个妯娌从柳氏那儿占些个不疼不痒的小便宜,真正伤筋动骨,却是从未有过。然尽管如此,她在一旁暗自盘算着,便是他们对三房有一分不好,也不敌沈夫人手段百变,粗粗计下,总的来说却是至少加了两分给还了回去,那一干人等终究是奈何不得。
单是凭着这一点儿,她心中却是对沈夫人敬服的很,只是碍于夫君,却是只能淡然尊之,再多,却是不能够了……
梁氏这厢尚可以默默神游天外,思绪纷飞。但张家大爷却是不能这般轻松了,一杯茶尚未见底,张悠枝一双厉眼瞪得他头皮发麻,终于,在张悠枝一声重重轻咳暗示之下,张家大爷张之廉只得认命的搁下茶盏,手握成拳挡在唇边儿轻咳一声,按下自个儿尴尬,随即露出一抹亲和笑意,看着张之清,温声说道:
“三弟,我知道你们一路劳累,定是没甚精神。咱们是亲兄弟,我就不跟你客套了。今儿却是有件事儿想同你说说?”
柳氏听得想要发笑,连忙用手帕作势擦拭嘴角,实则掩住微勾的唇角。这话从他口中说出,着实可笑的很,最是让她惊讶的是,他竟是有脸说‘亲兄弟’这词儿,她一直以为这位大爷的亲兄弟只有老二和老四呢,没成想,还带着她夫君,可真是叫人受宠若惊。
张之清却是眉目淡然,自进门起嘴角便持着一缕弧度不变的微笑,此时听得此言,他眼睛都不带眨的,只淡淡开口:
“大哥,直说便是。”其实,他更想干的就是回自己家,美美的睡上一觉,他们此番目的,他却是连撇嘴都不屑了,什么多余的感情简直就是浪费。
张之廉眼角瞥了大姐一眼,随即视线移到张之清身上,委婉笑道:
“就是,跟你们提过的那事儿。”
见张之清依旧没甚反应,虽心中隐约觉得不甚妥当,但一咬牙,张之廉深吸口气,说道:“原是给你们去过书信的,许是你们忘了。”这话他说的违心的很,可是,一想到后头大姐的鞭策,他只得继续道:
“林柏年纪也不小了,该是说亲时候了,正好大姐家的雅珂芳龄正好,同林柏极是般配,如此,咱们一家人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他一个大男人,过问本该后宅妇人着管的事物已是尴尬非常,还是对着平日不甚亲近的三弟,心中别扭可想而知。
话音刚落,张悠枝便挺直脊背,端然而笑,等着张之清同柳氏点头应是。在她看来,将千疼万宠的幼女嫁给娘家异母弟弟的儿子,已是受了委屈,至于三房不答应,她却是从没想过的,老大都开口了,长兄如父,他们好意思张口说不吗?
然而,事实却是出乎意料。
张之清不过淡然一笑,眉头微挑,却是轻轻撇着杯中浮沫,口中缓缓说道:“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林柏婚事已是定下了,这加亲之事恐是不成。”
说完还遗憾的摇了摇头。
张悠枝却是听到一半,脸色都变了。待听到婚事定下,她心中怒火蹿升,愤然不已,再隐忍不住的拍桌而起,指着张之清,尖声叫道:
“什么亲事定了,借口罢了。原是给你们去过书信,你们却装聋作哑没个反应,如今回来了,竟是拿一个定亲来糊弄我,想的到美,你们当的可是好舅舅、舅母,如此这番,可是瞧我不起,有意给珂儿难堪?”
什么定亲,在张悠枝看来,不过是不愿结亲的幌子罢了。明摆着嫌弃珂儿罢了。看着三房俩人回避姿态,再想起说亲之时,许多人家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张悠枝心中怒气猛涨,就凭柳氏他们还敢看不上珂儿,凭什么?
瞧着大姑姐脸色涨红,一副恨不得过来咬她们一口的架势,柳氏真是厌烦极了,时至今日,他们已是分家多年,三房如何却是与他们关系不大,这等窝囊气柳氏却也不打算再忍,索性连带着先前受的气儿一股脑还回去,柳氏同张之清使了个眼色,便笑着直言:
“我家儿子的婚事,骗大姐做什么。林柏确实已是定亲,女方不是旁人,正是我娘家大哥的嫡女……”
听柳氏言之凿凿,又闻得竟是定的她娘家女儿,张悠枝快要气疯了,这是明白打她的脸呢!气急攻心激的她口不择言的打断柳氏,喝道:
“倒真是我张家的好媳妇,只一心向着娘家,也不知要你何用?”
这话却是过分了。张之廉一听便觉不好,想要张口打个圆场。那边儿张之清反应极快,只冷哼一声,沉了脸色,道:
“我媳妇好不好的,却是轮不到你一个外嫁女说三道四,管的也忒宽!”他瞅着张悠枝抚着胸口,脸色憋得酱紫,毫不动摇的冷笑道:
“有那空闲,先管好自己闺女吧!传出那样的名声,却硬是要往我家里塞,怎么,你是瞧着我好欺负,是吧?”他家又不是收破烂的,那么个动不动就敢给人毁个容的侄女,那是他儿子不是仇人,疯了才要说给林柏呢?
最重要的是,当着他面,就敢欺负他媳妇,哼哼,当他是个死的呀?
张之清早就心存不满,如今说起话来,更是不留情面,索性直接揭了那层遮羞布……你闺女做的事儿谁不知道呀?祸害谁呢这是?
这话撂的太狠,张悠枝有些承受不了,她心口一滞,眼前发黑,只得扶着椅子扶手缓了口气。
上头坐着的张之廉夫妇俩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心照不宣的事儿被人说破,尤其还是他开的口,这般脸上却是有些过不去了,然转头一看气得脸色煞白的大姐,张之廉心中一怒,不由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