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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人沉默,突然一阵狂风呜地撞向门板,又呜呜地刮上房顶,在房顶转了一圈后掠到到窗户处。循声风声看向那扇窗,那一眼看得我心脏险些停止跳动。
方格窗棂上挤挤挨挨地贴着十几个被拔掉毛发,洗得白生生的人头。面容扭曲,十几双眼珠子叽里咕噜转来转去。同时开口,发出十几声尖锐的嚣叫:
开门!开门!开门……
耳朵被噪音刺得嗡嗡作响,血冲脑门,提刀冲到窗前对准一个人头的脑门就捅。刺到的瞬间觉得刀尖猛地一震,震得虎口刺痛发麻,那十几个人头化成一道风迅速散开。
四周立马恢复了平静。
“雨神是什么?”
半晌,秦夫人的声音让我回过神。
耳朵里仍在嗡嗡作响,拿刀的右手还木木的,双腿阵阵发软,精神,恍恍惚惚,但幸好还记得不能没有防人之心。
“不知道。”我答,“你放心,呆在这屋里很安全,千万别受妖怪的蛊惑。”
若有所思地看向白知秋:“这位姑娘是……”
她想做什么,想伤害白知秋?
横起刀刃,冷眼看她:“我哥哥。”
她看着我手里的刀,急忙摆手:“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
看着她惊恐的表情,我的神智总算清醒了许多,知道她恐怕已觉得我疯了。
大概是刚才动作太大伤了胎气,小腹有点不自在:“抱歉,别怕,有人会来救我们的。”冲她道了不是,扶着腰回到床边坐下。
桌上灯中的桐油燃了一半,时间在灯花的噼啪声中慢慢淌过。死寂中,秦夫人又睡着了。
想着刚才看到的人头火锅,想着昏迷不醒的白知秋,想着被人像垃圾一样扔在不远处的老公,想着怀孕后吃的苦,想着自己不人不鬼的身份,渐渐的,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周围碧色的山峦耸立,山上树树繁花点缀,粉红,雪白,如烟似雾。碧蓝的河流在山间缓缓流淌,一群五颜六色的小鸟在小河上空追逐嬉戏。
这个地方美得如诗如画,是我的梦吗?
为什么没看见首林?
事实上,对于在梦中遇见首林这件事我也是存着疑问的。梦是不能控制的东西。
梦中的首林是否真的存在,还是只是我在怀孕失语的重压之下,幻想出来安慰自己的人物?梦中首林让我看到的东西是否真的发生过?
我不清楚,也不明白,只是觉得很累,而这些梦是我不多的消遣之一,所以我对梦的事淡然处之。
事到如今,我的生活,我的身体早已变成了一架脱轨的火车,完全摆脱了司机的控制,正疯狂地开向一个没有预定轨道的方向。
忽然,一阵箜篌声从远处叮叮咚咚传来。曲调优雅华丽,指法精妙至极,恍若仙音,轻轻浮浮要把人托起来似的。
和以前在梦中只是做旁观者不同,这次我觉得自己也变成了梦里的一员,准确的说,我被躯体困住了。意识和感觉都已经不属于自己,像是被别人控制了似的。
身体不由自主顺着这声音往山上跑,脚步越来越快,直到身体腾空而起飞上天空,像鸟儿一样飞翔,身上白纱轻舞。未几,轻飘飘落在山顶一棵桃花树后。
不远处的白玉台上,一个男子凭栏而坐。怀抱一架冰蓝雕花箜篌,修长的十指慢慢地拨。星辰般深邃的目光,似有似无地看着云雾缭绕的群山。墨黑的玉发倾泻而下,散发着幽蓝的冷光。白雪似的长袍,外罩一层华丽的纱,纱上星云流转,银光闪烁。四周无风,衣袂却翩跹,不沾染半点红尘之气。
周身散发着仙气的……白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