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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雪雁从宝亲王府上回来,见了黛玉,黛玉便问:“明儿宝亲王是不是还去畅春园处理政事?”
雪雁回道:“是的,自从皇上出巡,宝亲王每日四更起便去畅春园处理政事,至晚间才回。”
黛玉听了,点点头,说:“你替我准备一下,咱们今晚悄悄的去畅春园住下。”
雪雁听了,慌忙道:“姑娘,万万不可。”
黛玉笑道:“怕什么?你难道没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吗?”
雪雁听了,无话可答。黛玉又说:“你只收拾咱们两个人的东西,咱们两个悄悄的出去,先见雨管事,再去畅春园。”
雪雁点点头,下去收拾东西,一时黛玉进了一碗参汤,便叫紫鹃去陪着晴雯歇息,只说自己今晚叫雪雁陪,大家都各自歇息去吧。众人无话,都回房歇下。
雪雁抱着一个玉色包袱,悄悄的进来,说:“姑娘,好了,你也换身利索的衣裳,我带你出去。”说着拿了一套绛紫色的短衣襟给黛玉换了,又把钗环等物全部卸下,只用绛紫色的丝带绑了发髻,上下收拾利索了,便把手搭在黛玉的腰上,一个飞身,上了屋顶,带着黛玉往玉凤银楼而去。
玉凤银楼后院,是林啸雨跟其家人居住的院子,雪雁在院子里落地,便朗声对里面喊道:“雨管事,姑娘来了,快出来迎接。”
林啸雨此时尚未歇息,因听见有人在院子里,不知是谁,正要出去,便听见雪雁的声音,于是忙整了整衣冠,打开房门,走到黛玉面前,行了家礼,说:“姑娘有事,尽管叫奴才们进去伺候,怎么亲自出来了?”
黛玉虚扶了林啸雨一下,说:“雨叔叔,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咱们进去说吧,雪雁在外边守着,别叫人进来。”说着便向厅里走去,林啸雨忙跟上,雪雁则一个轻身又上了房顶,静静的听着周围的动静。
晴朗的夜空,月色如水,一切都是那样安详寂静,百姓们都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夜晚正在酝酿着一场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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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相许:【番外】苏婉心]
我本是杭州人氏,父亲是一方乡绅,听父亲说,祖父曾做过巡抚大人,后来告老还乡,在家乡置办了一些良田,每日只吟诗作画度日,到了父亲这一辈,只叫读写诗书修身养性,过着安稳太平的日子,并不想着出去为官为宦。我自小便养在小康之家,谁知在家闭门不出,却祸从天降,那日清明,母亲随父亲去给祖父上坟,无意中遇到了一伙山贼,因看重母亲美貌,便要抢去为妾,母亲抵死不从,投河自尽,父亲伤心欲绝,大病不起,不到一月便离我而去,可怜我只有五岁,上无兄长,下无弟妹,白目良田被族人分占,深宅大院被远族叔伯卖掉,家仆散尽,只有奶娘怜我弱小,把我领回了她的老家。谁知屋漏偏逢阴雨天。我六岁时,奶娘的家乡受了洪灾,我被放在一个大木盆里顺水而漂,从此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我顺水漂到了扬州,后被渔民救起,自此后沿街乞讨,被一个人贩子骗了去,那人见我有几分姿色,便有心将我卖到大户人家做妾,后来恰逢有人买歌女,出得价钱颇高,人贩子便把我以十两银子的身价卖到了秦淮河上的一支花舫上。
后来我跟年纪大点的姐姐们打听了,才知道这里的主人姓林。
在花舫上生活的日子其实是很值得怀念的,每日里不仅有丰盛的饭菜,还有专门的裁缝为我们量身定做衣裙,料子也是上等的,比寻常百姓家还要好几倍。每日里都有教习嬷嬷交给我们琴棋书画,女工针线。还有先生来给我们讲四书五经,贞洁烈女等。总之,是丰富多彩,无忧无虑的,我便以为,自己过上了好的日子。
后来京城贾家的人来了,挑选了十二个歌舞好的小女孩子买了去,说是预备他们家娘娘省亲的时候用的,主人家自是又把那十二个女孩子单独领了去,教习了一个月,便准备送到京城去。那日主人林啸雨亲自挑选了我跟其他的几个大点的姐妹,叫到了一支大船上问话,主人问我是否愿意去京城住些日子,我熟读诗书,知道京城里繁花热闹,却也是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然而我苏婉心怎么能在这花舫上度过一生呢,于是我点点头,说我愿意去。于是我跟十几个同样愿意去京城的姐妹一起随着主人北上进京了。
到了京城,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以来以为的主人,并不是我真正的主人,我被一个叫林啸雪的嬷嬷带走了,住进了一所豪华的房子里,那晚林嬷嬷拉着我的手说,我能看出来你是个有心胸的孩子,幸亏你被卖到了咱们林家,你放心,除非你遇到了你真正心仪的人,否则我们会保护你的清白的,只是,时势所需,你不得不抛头露面,咱们合着要演出一场戏来给他们瞧。
那晚林嬷嬷给我说了好些话,我明白了我现在处在一所青楼之中,这青楼的名字叫做牡丹园,我要想出人头地,必须使出自己通身的本事,在这烟花之地拔得头筹,方能有机会赢得自己的幸福。
于是我努力了,我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不到一个月,京城里没人不知道牡丹园,更没人不知道牡丹园里有个苏婉心,于是我从心里冷笑了,命运总有一天是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的,我苏婉心虽是一介女流,却也能有今日的名头,似乎今生今世也值得了。
我一直骄傲着,冷眼看着那些纨绔子弟大把大把的往牡丹园里仍银子,我的心却依旧冰冷。
开始有人提出要给我赎身,想娶我去做妾,我摇头,我不要跟那些纨绔子弟在一起,我不要高官厚禄,只要一腔真情。林嬷嬷见我不动心,任是客人把价位喊得比天还高,就是不松口。我听了,心中暗自感激,感激主人并没有为了银子,把我推出去。
后来不知为了什么,林嬷嬷走了,换了一个赛嬷嬷,这个赛嬷嬷更加心直口快,似乎并不在意牡丹园的生意如何,只要姐妹们不愿意,任你是什么样的客人也不接待。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不知为什么,每次出了事,总能不了了之,于是姐妹们都说,林家是有极大的后台的,在牡丹园里当姑娘,真是比在小官小宦家做小姐还舒服些,我听了暗自发笑,细想想,此话也不无道理。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他,一个落魄的书生——伍贤安。
那日我在楼台上弹琴,他在众多的客人中正襟危坐,洗的发白的青布衣衫,整齐的扣着扣子,一脸庄重,与边上嬉笑的人们迥然不同。
后来我从小丫头那里打听到他是进京来赶考的举子,是个落魄了的书香门第。
于是我便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悄悄的给他送去,想资助他一点,不料却被他一口回绝,说他在城外的一座山庄里落脚,那里是一个姓林的大户人家的庄子,收留一些进京赶考的落魄举子,管吃管住,还有读书的地方,并不需要我的钱。并且叫丫头带了一首诗回来,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