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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会儿功夫,谢福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再浓的茶都没有周公的魅力大。
侍寝,还真不是个人干的活。
赵宫人拿着毛氅回来时,谢福儿睡得背朝天,苏娃拎着壶站在一边,小脸上一脸错愕,不敢叫醒。
赵宫人迟疑一下,刚要走过去轻唤,厅梁紫茸帐下摆轻轻拂动,龙纹黑缎绒履的轮廓隐窜,大手一扒,人走进来几步,身上仆仆风尘,还带着殿外的冷气。
“皇上——唉,贤小子还真是不靠谱,守在廊下没通传一声!”赵宫人惊了一下,也顾不上谢福儿了,把毛氅搭在旁边椅背上,领着战战兢兢的素娃迎上去,给皇帝脱去外面连帽大披风,掸去夜路上禁的霜露。
苏娃进宫三年,今天第一次见到天子,亲眼看到真颜威俊英魁,大气都不敢喘,胸里钻进个兔子似的,跳得咚咚响,给皇帝松袍宽带时,手在发抖,见赵宫人睨自己一眼,才镇定心绪。
珠帘银烛下,新封的美人睡得酣,肩背随着吐息一起一沉。
皇帝搓热了手,拿过椅背上的银红毛领氅,上下裹住谢福儿,一个沉腰,双臂一弯,把人神不知鬼不觉抱了起来,径直朝里面走去。
苏娃的漂亮脸蛋没来由地烧得通红,揪住裙角,盯住背影不放。
赵宫人过来啐了一口,压声斥:“拢了帘子,退下吧。”苏娃才从痴魂迷魄醒来。
☆、第52章太子番外
我和她的好日子,开始在甲寅年,距离孝昭帝宴驾已经是第五年了。
那是入夏以来最凉快的一天,我从晨光中起来,侍女在镜台前给我绾发戴冠。
登上储君位开始,我一日两餐,过午不食,每夜下了晚课,戌时就寝,每早寅时起身,不管刮风下雪艳阳酷暑,雷打不动。
从十岁那年开始,持续了五年。
对于一个稼穑农桑的农夫来说这都是不大容易的事,我是皇亲,还是未来的天子,让旁人没有不称颂的。
少食,浅眠,警醒多思。
我相信一个良好的生活习惯,可以让人意志清醒,规划明晰。
我努力做一个无可挑剔的皇嗣储主,不行差踏错,不犯戒律,宛如山居苦行者,对自己克制甚至苛刻,只为了顺利替生父接下门庭荣耀。
龙椅上的那个人承诺过,百年后还社稷于孝昭一脉。
皇祖母也劝我,麟奴,你要信他,他是你六叔,他是哀家的儿子。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我只知道他若命长,掌舵的时光,远远不止十几二十年。
时光一长,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京城地阔阳盛,夏天酷热。
平时一起身就算提前备了冰块翯扇,脖颈子也是一圈汗涔涔。
那天却干爽得很,通体轻快,直觉好像会有喜事临门,铜镜里的我,眉头一夕之间舒展了很多,嘴角都勾着笑意。
连梳头的侍女都很有些惊喜,摇着象牙密篦,唇齿含乐地笃定:“殿下今日心情好。”
小女孩儿讲话时,脸颊有粉红,眼神略有闪躲,是一种欲拒还迎的羞涩。
不知哪一天开始,大家都说我长大了,风姿不减圣上。
我本来就不是他亲生,风姿更胜一筹又有什么奇怪。
含丙殿的宫女们见着我,说话语气都不一样了。
有传言隐约飘来耳里:“……储君体修貌美,性子自持,有圣贤之风,若能与其一夕欢愉,折掉十年寿命都不稀罕,若能得名分伴其枕畔,天明即刻死也值当。”
女帝开创了一个女尊时代,风气还有残存,造成民间和宫里的女郎在私情上勇猛彪悍,一旦喜欢上一个人,红拂夜奔的果断,绿珠坠楼的决绝,个个都几乎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