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沃尔特曾经听在奥格斯堡和慕尼黑清理废墟的劳动大队的人说过,战后普通市民的生活非常艰苦,虽然不用再为战争担心,但是为生计所迫的人也数不胜数。由于盟军分给每个城市的食品定量非常少,因此那里的老百姓必须花好长时间去排长队,才能买到面包房和肉店还有得卖的少量存货。
与墙外艰难生存的市民相比,现在开始反倒是大墙内的人情况却越来越好,大家对这样的战俘生活也已经逐渐习惯起来了,虽遭囚禁失去了行动的自由,倒也觉得不用担心吃穿,平时除了定时定期的去清理城市的废墟外,休息的时候还能学习各种技能知识,参加各种兴趣小组,心情也开始安适起来。
有些战俘,特别是那些家在俄国和波兰占领区的战俘,甚至还担心自己被释放。因为一旦他们被释放回去之后,他们不知道又会遭到俄国人和波兰人的如何对待,当初这两个国家受到纳粹的侵略和蹂躏最为厉害,如今他们翻身做了主人,又该如何看待这些曾经的纳粹军人呢?
此时,在苏联和波兰的边境小镇拉涅沃,沃尔特的大学同学,军医路易?布维正被关在苏联战俘营里。自从波兰被苏联红军解放后,原来驻守在那里的所有德国守军也全部成为了苏联红军的战俘,被关押在波兰境内的各个战俘营里。如果按战俘待遇优劣来比较,英国人最遵守国际法,而苏联人则虐待最甚,因为他们和德国人的仇恨最深。
路易?布维虽然也身在苏联人的战俘营里,但却没有受到过太大的虐待,这恐怕完全要得益于他的职业。因为他在德军部队中医生的身份,被主管战俘营的苏联长官任命为战俘营里的医生,主要治疗和照顾一些营地里生病战俘的工作,为此,他的待遇就比那些成天被苏联红军呼来喝去支使着干活的普通士兵要好上不少。
其实,在很多欧洲人的心里,大多都不太看得起俄国人,认为他们粗鲁野蛮而没有教养,完全象是没开化的低等人,当然这些想法,布维医生也不是没有过,因此当他因“7。20”事件的影响而被调离原部队,随着东线士兵驻扎在波兰与俄国边境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是做好了一旦被俘,被俄国人奴役的准备了。
但是,在战俘营里的时间一长,与俄国士兵开始越来越多的相处,相互了解逐渐增多后,他也渐渐觉得,虽然这些人肚子里的文化不多,人也的确很粗鲁,但待人却很真诚。只要他喜欢你,可以和你一起喝醉,还能和你一起分享难得的美味,甚至还会为你去偷东西!这实在是让布维医生感到很不可思议。
在战俘营里一呆就是好几个月,加上布维医生本就性格活跃,为人机灵,和看守士兵混得很熟了,时不时地还能和苏联士兵用俄语说上那么几句话,因此他在战俘营里很受那些大老粗看守的欢迎,日子倒过得也算是不错。
曾经有一个苏军士兵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用刚从他这里学会的两句德语骂斯大林是“屁眼”,他的话一出口,可让布维医生吃惊不小,因为这在德国不算什么,可在他们俄国可不是什么“觉悟不高”就可以糊弄过去的小事,而是非同小可的大事,如果被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这的的确确让布维医生佩服他的胆量。
尽管战俘营里的生活并不很辛苦,但是没有自由和不知道他们何时才能出去的这种遥遥无期的等待还是让布维医生有些泄气,究竟他们何时才能重返故乡呢?
10月初,我回到了奥地利,看见我回来,大家都很高兴,尤其当我把那些带去的礼物全都拿给他们看的时候,孩子们穿上新衣服开心的又蹦又跳,大人们更是高兴地只知道搓着手一个劲地说“谢谢”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回来的这个决定真的没有做错,心里也是很欣慰。
只过了没几天,我原本正要动身去德国奥格斯堡的战俘营看望关押在那里的众人,却得到了一个消息,奥地利所有的中小学不日就要全面复课。因为战争结束后,为了教育培养下一代,如何正确建立孩子们的世界观,不再重蹈纳粹覆辙,教育大业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恢复。因此曾经是教师的人都要去原就职单位登记安排,准备在新年过后开始上课了。
为此,我不得不先将原本的计划暂时挪后,带上证件便先去了维也纳。当我再次重返维也纳时,不禁再次为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幕所震撼了,几个月前我看到的是全市23的面积被炸成一片废墟,到处都是灰尘和堆积如山的砖块,可就这短短几月见,这个城市竟然又奇迹般的复苏了,一条条街区的主干道路全都被清理并修复,轻轨、火车也又通车了,水、气、电的传输线路大部分恢复正常工作,修缮和重建的有限住房和管制供应的食品也得到了很好的分配和管理。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每个人都干劲十足的认真工作,这样的高效率着实令我对这个原本国民整体性格有些散懒的国度又重新有了新的认识。
回到我原就职的拉沃夫中学时看见,在曾经被炸毁的教学楼旧址上已经重新又建造起了一栋更高更大的教学楼,欣喜之余令我高兴的是,我还看见了很多以前的同事,尽管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许沧桑和憔悴,但战后重逢,我们都不禁为能在战争后活着相见而激动的相拥而哭,只是当互相询问起其他一些没有来到的同事时,才知道其中有些已经不幸遇难,有些至今也下落不明,说到这里,大家也都不由得悲从中来。
重新登记注册,又更换了以前的工作证之后,我和以前的同事们纷纷互相留了通信地址,大家相约来年再相见。办完事后,我又特意回到以前叔叔家和沃尔特那幢小洋楼的旧址上察看,发现沃尔特的那幢小洋楼已经被苏联占领军重新改建后变成了他们的驻军办事处,那里是再也不能回去的了,但叔叔家的废墟早已经清理干净,只空留有一块宽敞的土地,并没有被美国人占用,正好可以用来重新修建居所。打定主意后,没有多做停留,我立刻又起程赶往了德国奥格斯堡战俘营。
与上次去颠来倒去换车大不相同的是,此次我再去时,维也纳的火车路线也大多都已经恢复,因此这次花在路上的时间并不象上次那样长久,过了好几个小时后,我便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换乘上去往郊外的公车,赶到战俘营地的时候,也已经是接近黄昏时了。
当我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那种欣喜的神情让我心头感到一阵阵的温暖,我在遥远的中国有我最亲爱的家人,在这里又有这些关心着我、爱我的朋友、亲人和爱人,生而为人,能拥有这些岂不已经足够了吗?
“孩子啊,你终于回来了,不瞒你说啊,我还真有些担心你爸爸不放你回来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叔叔隔着铁丝网拉着我的手高兴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