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45年末,国际上对所有的德国军人已经有了一个整体的认识,普遍都认为这些军人并不能算是纳粹罪行的策划者,只能算是执行者,而执行者的罪行也都是在以服从为使命的军令要求下进行的,因此整个德国的士兵基本不与追究战争罪行。
这个认识的普遍达成后,盟军各国便开始陆续执行。1945年圣诞节来临前夕,欧洲各地的多个战俘营已经陆续开始遣返战俘。在德国奥格斯堡战俘营里,象下士海因茨、孩子兵约瑟夫、超龄老兵舒尔曼叔叔和已经残废了的洛克这样的普通士兵自然也就划归在了遣返的行列。但是,这样的遣返目前只限于尉级以下的普通士兵,所以象沃尔特这样的军官还要在战俘营里继续等待,等待新的战俘政策出台。
所有被遣返回乡的战俘都在释放前得到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在战俘营里参加过学习班的人也都得到了一份可以得到承认的学历证明,有一技之长的士兵还在盟军处领到了将来可以找工作糊口的职业推荐信,当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战俘们便陆续走出了关押他们已达近七个月的战俘营,他们终于获得了自由!
在奥格斯堡火车站,约瑟夫、洛克和叔叔这三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亲人相逢了。他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大家都激动得热泪盈眶,洛克一看见自己的岳父,连忙扔下手中的行李,用仅剩的左手抱紧了这个曾经坚决反对女儿嫁给他的老人。
经历过战火的两人,劫后余生之余,也更加能体会到生命的重要和对生活的珍惜,感恩的心让他们对什么恩恩怨怨,对于以往岁月中那些不快的事情早已抛到脑后,现在的他们亲密的仿佛象亲生父子一样。
约瑟夫虽然和洛克并不是很熟悉,但是对于他们之间的情感他也非常能理解,于是这三个不同年龄层的三代人,象父子、象祖孙、象兄弟一样的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因为他们知道,今后的生活对于他们每个人来说是崭新的,都象重生一样,他们要重新过上幸福的日子,靠的就是齐心协力!
一阵痛快的大哭之后,似乎将很久以来一直在心里积压着的万千苦恼、委屈和伤心都发泄完了之后,他们三人带着在回乡后用于重新注册户口,领取生活品供应卡以及并寻找职业出路所必须的所有证件:释放证及体检证,身份卡,学历证,职业推荐信和原士兵证这些齐全的文件,拎着战俘营里发的小包,装着对未来生活的无限希望和向往,踏上了回家与亲人团圆之路。
重获自由即是重生,那表示与过去那段颠沛流离、不堪回首的战争岁月划上句号,今后一切都是崭新的,都是从零开始!一家团圆的日子终于来到了,尽管那未来之路也是艰难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今天更新的这两章写得如何,看了一些关于战俘释放后的资料,其中采用了一些,便有了今天这章。
战后的平凡生活
如果说1944年的圣诞节是我到欧洲这些年里过得最艰难、最辛苦的话,那么1945年的圣诞节就是我过得最为珍惜和感慨的了。我永远也忘不了当叔叔、洛克和约瑟夫三个人互相搀扶着,风尘满面的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就在家门口,激动的我们又哭又笑的拥抱在了一起,大家用力的相拥着,不断的亲吻着对方的脸颊和额头。庆祝着我们在重重劫难后的相逢,庆祝着我们大家都活着等来了世界的和平,更是庆祝我们这一大家子终于又能团聚在一起!
那一年的圣诞节,虽然没有象往年一样丰盛的圣诞大餐,有的只是简单到极点的土豆泥、黑面包和一点点从黑市上买来的火腿肉,但我们一大家子人团团围坐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每个人的脸上看到了发自内心的幸福。
叔叔的腿伤可能使他在这后半辈子里都离不开拐杖了,洛克在战争中丢了一只右手,成为了行动不便的残疾人,但丽佐却毫不为意,反而她还非常感谢上帝。因为她知道,与其他在战争中失去父母、至爱、孩子,家庭变得支离破碎、家破人亡的人相比,她是多么的幸运!她的父亲和丈夫还能活着回来,她的孩子还能享受到完整的父爱,她还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我看着洛克流着泪亲吻着他从未见面的小儿子,将丽佐和大儿子维卡紧紧地揽在怀中,叔叔伸展着双臂从后面将他们拥进自己胸前的时候,看着这样美丽、令人感动的画面,不禁潸然泪下。这是多么温馨而幸福的一家人啊!这是在战争劫难后幸存的一家人啊!那我和沃尔特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一天呢?
坐在我身旁的约瑟夫见我因为沃尔特的无法回来而有些伤感和失落,于是伸出手臂揽住了我的肩膀宽慰我道:“云阿姨,不要担心,沃尔特叔叔一定很快也会回来的,你要有信心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瞧,我现在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所以叔叔不在的日子里,我会照顾你的,要是谁敢欺负你,我就会要他好看!”
他信誓旦旦的说着,脸上坚毅的神情的确有几分神似沃尔特,年满15岁的他现在长得比我还高了,经过战火的淬炼,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任由别人欺负的瘦弱男孩,而是个可以让人依靠、令人安心、令小威尔崇拜无比的大男孩,小男子汉了!我笑着拭去泪水,靠进了他并不宽厚的胸膛,搂紧了这个象我弟弟一样的可爱男孩,用力的点点头。
过了一个暖意融融的圣诞节后没多久,维也纳的拉沃夫中学就开学了。由于约瑟夫的年龄还小,参战那年中学都没有毕业,在战俘营里又没有得到合适的学历证明和技能证明推荐信,因此在百废待兴的维也纳一时间还找不到他可以胜任的工作。他见我要到维也纳工作,于是便也提出要同我一起来,不但在生活上可以互相照顾之余,他还可以在我的学校里边打工边学些东西,也好为将来做些打算。
他的这个想法我倒是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说服了本还有些不太放心的众人,告别了在艾森斯塔特的家人,与约瑟夫一起回到了维也纳,在学校安排的一间公寓里带着约瑟夫就这样住了下来。
开学第一天,我重新拾起久未触碰的教鞭,带着讲义,在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好奇而期待的目光中再次走上讲台的时候,心情是非常复杂的。那年,我和整个学校的老师被迫站在希特勒的画像面前违心地宣誓加入“国家社会主义教师联盟”,当我拿着纳粹政府编制的歪曲事实、大力宣扬种族主义,纳粹主义书籍的时候,站在讲台前的我为此深深自责着自己带个孩子的不再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世界;当我读着教科书上那些令人作呕的吹捧之词,听着音乐教室里的孩子们高声歌唱着“希特勒是我们的上帝”时,心里真的感觉比吃了个苍蝇还恶心。那时的我,真是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不是个为人师表的老师该做的事情,实在是侮辱了教师这个高尚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