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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对这些朋友的深深祝福,把他们都一个个地送走了之后,我和沃尔特的生活也终于又回归平静。我把被丽佐接去维也纳玩的三个孩子都接了回来,平静多日的家里一下子又回到了以前那种吵吵闹闹的生活。
不过,沃尔特对此并不在意,孩子不在家的时候,他总说太过安静的生活让他总会想到过去的战争岁月,想到他那几个同伴的痛苦遭遇,只有这些孩子的吵闹声,才让他有身处现实世界的真实感,所以有时回到家,即使几个孩子吵翻了天,只要不犯错,他也就不太多管,反倒还兴致勃勃的看着他们,和他们玩在一起。
其实,结婚这么些年来,沃尔特他的确做到了以前对我说的话,他除了是个很好的丈夫外,也真的是个非常不错的好爸爸。几个孩子没有来到人世以前,沃尔特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加上个性内敛,平时话就不多,呆在家里的时候也大多是看看书,听听音乐,要不就是弹弹琴。后来有了伯恩哈特,孩子晚上吵也大多是他半夜起来去照看,有时连我都要被孩子的哭声吵得头大,但沃尔特却从没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来。
当双胞胎诞生后,他更是喜欢每天抱着他们,亲手替他们换尿布,亲自喂他们吃奶,还总带着几个孩子出去晒太阳。看着孩子们在他身边吵闹,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有时就算是公司里业务上有些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那张眉头皱得死紧的脸只要一看到孩子,也会立刻舒缓开来,如果听到刚会牙牙儿语的双胞胎对着他喊“爸爸”的话,那嘴巴咧得几乎要跑到耳朵后面去了呢!
当然我这个做妈的,虽然很高兴的看见自己的丈夫那么喜欢孩子,可看他和孩子总是腻在一起,看他对着孩子们笑得象朵花一样,心里有时候还是会因为感觉被忽略而冒出一点点的醋意来,要知道以前,他的这种笑容只有在我面前才会表现出来,现在,唉!真是有了孩子忘了孩子他娘啊!
只有当晚上,孩子们都安静的入睡,夜深人静的时候,沃尔特才是属于我的。可这个时候的他,身体一沾床,就已经是满脸的倦意,似乎在孩子们面前强打出来的精神一下子都消失了,白天工作的疲累也都涌了上来,每次还没和我说上几句话就已经经不住周公的召唤,搂着我便沉沉睡去。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涌上的再也不会是那种酸溜溜的醋意,而是无穷的心疼,反倒觉得自己有些小心眼。
这些年来,随着他在公司里的职位越做越高,薪水和福利也越来越好,我们的生活也得以越来越宽裕之时,随之而来的就是加在他身上更加巨大的压力。虽然他在我面前不怎么多说这些,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很辛苦。每天回家后,他还总是要抽出些时间和孩子们在一起,培养与孩子的感情,这也或多或少的影响了他的休息。
见此情景,担心他长此以往身体吃不消的我除了提醒他自己多多注意休息之外,只能让在香港的父母为我寄来些补身体的中药和泡茶喝的饮片。我每天都要想着法的做些药膳给他吃,还特地让母亲在香港为我买了本煮营养汤水的书来,只要我一有空,我就按照书上说的方子,替他熬些补气提神的汤喝,也算是我这个做妻子的尽自己的一份力,为他减轻些压力。
在德国战俘全部回归后不到半个月,1955年的10月,奥地利又有一件可喜的事情发生了。在这个月,占领奥地利长达10年的四国占领军宣布尊重奥地利的主权,认可奥地利的独立,还政于奥地利的人民,所以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撤走了全部的驻军,奥地利终于迎来了真正当家作主的日子!
同一个月里,10月26日,奥地利国民议会又通过全民表决,通过了《永久中立法》,向世界宣布奥地利从此永远中立,永远不参加任何军事同盟,也不允许其他国家在其领土上设立外国基地。奥地利全民表决的投票那天,我这个奥地利公民自然也特地从慕尼黑赶回去参加了。
在区立投票站前,作为奥地利的公民,作为一个亲身经历奥地利这十多年来翻天覆地变化,亲眼看着奥地利从纳粹时期走到今天来之不易的和平年代的我郑重地投下了决定奥地利未来的重要一票。
事后仅一周时间,我便在慕尼黑的报纸上看到了刊登出来的早就是意料之中的票选结果。奥地利的所有民众在过去的十年里,已经饱尝了当年加入纳粹军事同盟后自己种下的苦果,看到了由此造成的悲惨的结局,也从中吸取了教训。所有从战争年代走来的人都看清了他们的国家今后应该走什么样的道路,因此几乎全民都通过了中立的法案。
我们不再想要有战争,我们也不再想做谁的主宰,我们只想亲手掌握自己的命运,所以中立就是最好的选择!这不仅是对过往疯狂岁月的一种总结,也是对今后我们的后代子孙的一种保护,让这些孩子们可以永远平安幸福的生活在和平岁月中,让那可怕的战争阴影永远成为过去,成为回忆!
而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始终没有得到赫曼的任何信息回馈,他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难道他还不想去见见维罗尼卡吗?他到底在怕些什么呢?现在奥地利都真正独立了,一个国家经历了如此屈辱的十年的时间,尚且还能克服万难,重新立于世界之林,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心中发急,暗暗告诉自己,再给他两个月的时间,如果他在圣诞节前,脑子还没想明白,还磨磨噌噌的没有行动的话,我就是绑,也要把他绑去匈牙利!
奥地利独立庆典结束后,我回到了慕尼黑。一天,我还是象往常一样在学校里上课。突然在快要放学的时候接到了柏林监狱打来的电话,当电话里的人告诉我可以将爷爷接回去的时候,我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连忙追问对方道:
“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什么叫‘我可以把人领走了’,爷爷出什么事情了?!生病了吗?”我焦急地捧着电话大叫道。
“小姐,小姐,你听我把话说完啊,你不知道吗?所有的二战期间在押的囚犯全部都被提前释放了!你现在可以把冯?施特隆德先生接走了,他可以不用再我们这里服刑了!”对方从电话里传来的慢斯条理的回话,让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一家从维也纳参加完庆典回来后,我就忙着准备学校里即将要开始的期末考试的事情,要不是丽佐让皮克太太到我这里来帮我照顾几个孩子,我几乎整个人恐怕就要忙得飞起来了,哪里还有时间看报纸呢?!只是没有想到,居然就是这个时候遗漏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什么?先生,你说什么?爷爷他可以不用坐牢了?可是他当初被军事法庭判了服刑十年啊!现在就可以放他出来了吗?不会再过些日子又把他抓进去了吧,先生,我没听错吧!”我接连提了好几个问题,心急火燎的想得到对方的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