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臻静静地看着她,自从霍家养伤回来之后,就不太对劲,完全没有了以前的伶俐活泼,经常表情木然,呆呆怔怔,做事情也是丢三落四,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明珠哭泣了半晌,落寞失落转身,蓦然发现有人站在身后不远处,吓得差点花容失色,几欲惊呼出声,“聂太傅!”
在皎洁月光下,她红红的眼圈清晰可见,聂臻轻声问道:“这么晚还不睡,你怎么了?”
见是聂臻,明珠表情如易碎的月光般纤弱,掩饰道:“没什么,奴婢只是思念家人,所以难以入眠,扰了太傅清梦,还请太傅恕罪!”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聂臻总觉得明珠自从回来之后就对自己有一种隐隐敌意,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可能是思桐说的,自己对明珠关心不够,她觉得受了冷落,聂臻道:“我听说宫女年满二十五就可以回乡与家人团聚,你今年多大了?家中还有什么人?”
见聂臻的声音如此温柔关怀,明珠的神色微微一僵,语速极快道:“回太傅的话,奴婢今年二十,父亲早逝,家中尚有母亲和弟弟,与叔父婶母一起居住!”
“也好,再熬过五年,你就可以回乡了,你服侍师姐多年,霍家定然厚待于你,回乡之后也会衣食无忧!”清辉月光映得聂臻眉目如画,仿佛天人,笑意欣慰而诚挚。
“奴婢…奴婢…”明珠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此时忽然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欲言又止,有瞬间的感动,或许聂太傅是真心关心她,可是又有谁知道她的心思呢?
二十五准予回乡,看似是极大的恩宠,可是年华已老,又能嫁个什么好人家呢?左不过是嫁个平庸凡夫俗子碌碌一生,与其这样,还不如留在宫里,一想到无望的将来,明珠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聂臻轻轻握住她的手,有着指尖的苍凉,正在微微颤栗,想起她衣带渐宽终不悔,画眉为谁?缓缓道:“我知道你的心思!”
明珠身躯猛地一颤,抬首看向聂臻,眼中写满震惊,“你知道?”
聂臻微笑,“是啊,这宫里就这么几个人,朝夕相处,你又处在这样的年龄,我自然明白,和大公子有关,是吗?”
明珠立即双颊发烫,深深低下头去,“是啊,都道太傅聪慧,亏得奴婢还自以为瞒得好呢!”
聂臻知道她的怅然,深深宫闱,一个奴婢实在微不足道,纵然心怀萧郎,可奈何箫郎无意,只增感伤!
想起霍兴彦每每来东宫的日子,明珠都装扮得格外可人,可不是手忙无措,局促不安,就是偷偷倚靠在阁楼的一角,静静凝望,眼中痴缠,问世间情是何物?为谁风露立中宵?再卑微的女子,也向往高洁的爱情,聂臻早已看在眼里,只是故作不知,只能在心中低叹,可惜这里不是超然物外视门庭如无物的云中城,这里是最重等级森严的宫禁和望族!
寂寞宫墙,只有月照西厢,忽然想起豫王爷,那日碧水之上,一袭锦衣,神采飞扬,英挺俊朗的笑容将自己的眼眸灼伤!
“大公子知道吗?”
明珠摇摇头,答非所问,似是极为难为情,却还是对聂臻道:“大公子尊贵显赫,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也别无所求,只求能常伴他左右!”
月光如水如练,聂臻看她悲伤的眼眸,教缠的十指,忽道:“你曾经在师姐身边侍奉,师姐可知道你的心思?”
明珠的声音透着浓浓落寞,“知道,皇后娘娘也曾试探过大公子是否愿意纳妾,但被大公子一口回绝,娘娘也不好违背兄长的意思,再往后来,娘娘染病,就没有再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