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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话?"妫语心涛澎湃,只觉九年来直压心底的回忆全回到了眼前,这绝不会是简单的行话,这,这只有"那边"才有的!
王随越想越觉得惊人,联系到几年前他帮孙预查过闻家的事,又想起方才乘雷说的下毒事件。一对父母何以会如此心狠手辣地以毒作要胁?有什么值得他们那么防?除非是非我族类!他试探着说,"小人业内的人都知道,小姐也知道?"他的目光惊异,明白地传达出他亦是相同的惊讶。
妫语抓紧了自己的衣袖,那双清灵的眸子里隐隐有泪光粼粼,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险险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如何?"
王随轻轻一笑,已全然放松下来,挑眉瞅了瞅妫语身后那三个眉宇微拢的侍从,语出平淡又玩味,"据说梅家坞只是天都赏梅亚秀之地。"他挑了个让对方能放下心来的地方。
妫语浅浅地笑了,目光中漾出一抹神采,滟滟照人,"有何不可?"她侧过头,"知云,喜雨,你们带公子小姐好好玩。长光,我们先走。"
"主子!"喜雨瞥了眼面前的三个陌生人,虽不似歹人,可也并不见得是良善之辈,选在禁宫,艺高胆大着呢!只是主子从来也不莽撞之人,怎么对这三个陌生人如此轻信?还允其入宫,万一。。。。。。
"喜雨,我自有主张。"她送去安抚一笑,率先回去。
梅轩里,清酒疏盏,酌雪饮香,有皓月当空,宫灯明灭不掩其色;有暗香萦鼻,龙涎冲淡不混其清。
"照这么说来,我们的先人可能与您同源。"王随"咔啦咔啦"地咬着山核桃,对于同伴冗长的自述家称一点儿听的意思都没有,只在妫语极隐晦地提到巫族这两个字时,犀利地道出根本原因,"嗯,巫族,她们会使的只怕就是寄魂了。"据说失传了好几十年了,没想到巫族至今还能出这种人才,呃,应该说是败类。
妫语仔细地朝他看了眼,问出了今晚第一句问话,"你是谁?"她以为她可以不问,因为她相信,曾几何时这样熟悉又陌生的话,离她太久了,几乎让她想念了一辈子。
"我?"王随笑得有趣,"江湖上的包打听。"
妫语一笑,低垂着头,昏暗的光线照在她瞧不真切的面容上,只觉得笼在她周遭的事物都蒙上一层清光,有些微颤的身躯仿佛不胜这早春之夜的清寒。
"呵呵,说到底,我们都是错误地后代,错误地延续者,大家都是外来人,所以更该结成同盟。哪!我叫沈磕仪,这张烧饼脸叫莫乘雷,那个一直只知道吃山核桃的叫王随。我们的组织有三个,包打听的三司馆,行商的季幽商行,还有个混出来的门派叫佐觞门,呵呵,有什么朝堂里罩不住的,尽管开口,自己人都用不着客气,我们是出了名的护短。"
"傻妮!这么快就坦白交待了啊?你是色迷心窍了吧你!"王随丢她一颗山核桃,在禁宫中毫无顾忌地笑闹起来。
不知为何,妫语听着听着就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热,那么诚挚的信任,让她想怀疑都有些困难。在位近于七年,于世间的冷漠人情她看过不少,真的也看透不少,可是为什么在如此情境之下,她竟生不出一丝防范之心呢?只觉得心是被暖着,自在了不少,放松了不少,不用整日绷着那根线。他们是如此的无拘无束,如此的自由,一切性情不必隐藏,也无须隐藏。她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低头一叹,何必找再多的理由,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这或许已经足够了吧?她看向追打的两个人,轻信!脑中满是这轻信所带来的平静与安全。
"对了,"莫乘雷在追打的两人消停之后,便郑重出声,"那家子人怎么处理?咱们三季司幽出来的人可不是能任人欺负的。"
妫语一愣,不知不觉间,有些欣悦。这样的话,这样的神情,那是一种她久违了的维护,一种出于亲友之间的维护。
王随轻轻一笑,"你想让他们怎么死,死多少,出个声就可以。"
妫语绽开笑意,似牡丹倾城,风姿一瞬间攫住在场每个人的眼,"我。。。。。。"
"咳,咳咳,女皇陛下,请您以后别再笑得那么惊世骇俗,我怕我们几个会昏厥的。"王随拍了拍自己的脸,开玩笑!笑成这个样子,难怪身为君王都要不苟言笑了,若是被她的臣下瞧见这等容貌,岂不当场口水泛滥?!
妫语面上一红,自是明白他话中所指,有些羞恼,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继续前说:"如果他们现在死了,朝廷还得因功表爵,加荫闻家子弟,但我不想让他们死得那般风光。"
"嗯。。。。。。你的身份必然要求你有你必须得考量的。我们是江湖草莽,不甚懂,但只要用得上,开个口就行。"王随搔了搔脑袋,他当然知道国事上的繁复不是简单死几个人就能解决的,光是暗杀了闻氏那几个禽兽或者还会牵连到朝政的动荡。其实妫语以一个站在君主地位的身份来说,这么做是不智的,而她的话显然已经保留了许多。
"好。"她坦然应了下来,没有客套,让其他三人不由对视一眼,笑得默契。
"我很好奇,你们的江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江湖?"
王随警戒地瞄她一眼,对于这个位居庙堂至高点的人物不敢小觑,他是可以帮忙啦!但前提是三季司幽不能陷入朝廷的政局里头。他可不敢或忘面前的人无论怎样与自己同源,但同时亦是堂堂碧落的一国之君。"只是些江湖小帮派而已。"他最不想三季司幽被纳入官方,无论是不是自己人,这也是所有人的想法。
"呵呵呵,"妫语当然清楚王随心中所想的,但她所提出的条件却是一笔交易,一种可以达到信任的交易。"我记得商队要去国行商,官的凭证极难打吧?"要通西域,要出海远贩,没有官方的放行证可是会以叛国罪论处的。
"你是说。。。。。。"王随眼一亮,随即又觉得没那么好的事,按捺下了情绪,不动声色地问:"那么以什么作为关税?"
"税率自有国家律法,不过,可以以物易物。"
"以什么物?"
"马。滇云的马,安平的马,甚至西域的上等好马。"
王随有些犹豫,购马,朝廷购马还能干什么!他还在思忖,一旁的莫乘雷已沉声相询,"要武备么?"
"不是武备,只为守国。"她回以非常认真的郑重,仿似一种许诺,一诺千金!连年来,朝廷在北防一直吃紧,去年因为平藩又突显了碧落武事之弱,只怕守国都有些难了,更何况还要清靖边关,以通万国之商呢!
"好,可以。"冲她这句话,就知道孙预为何这般用情了。王随想到这,不禁"呵呵"一笑,"果然不负某人痴心!"
妫语微愣,随即明白他指的是谁,别开的脸上有着嫣然的桃红。承建六年的正月,春似乎来得特别早,梨花在各个幽暗的角落静静吐出花苞,等待着一个盛开的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