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正是这种经历,让他在人际交往里总是拒绝过分投入。无论是朋友还是恋人,他都维持着一种浅淡的关系,保持着可进可退的距离。
但真正的投入却会在不经意间发生,就像那只仅仅和他相处了几个月的小狗,还有和他仅仅交往了几个月的高毅。
和高毅不再见面是他做的决定。见不得光的关系在暴露在阳光下时,就没有了再继续的理由。所以当暴露在邵庭面前时,就该结束的。怪他那时不够干脆拖到现在,也引发了更多问题。
他知道这是正确的,但仍感到抑郁和迷茫,心里像被掏了一个洞,站起来时,有点凉飕飕的。
茶几下边堆满了啤酒罐,沙发前摆着几只红酒瓶。他垂在的手摸到其中一只,拎起来扒掉软木塞,直接倒进嘴里。
房间里放着音乐,循环的音调让他脑子也像是开始转圈,没多一会儿便晕头转向。酒瓶被随手搁在地上,唇角是干涸的酒渍,他耷拉的眼皮没多会儿就闭上了。
梦里又是哈比龙眼核一样圆溜溜的眼珠,不一会儿变成了另一双深邃的眉眼,那双眼睛湿漉漉像是被雨水给湿透。这两双眼睛都让他内疚,他在梦里和他们说对不起……
不知睡了多久,苏雪青被电话震醒,他眯眼看到一串陌生的号码,接起来却是熟悉的声音。
“出版社把样书寄到了红树湾,你自己过来拿。”
苏雪青撑起身,天已经黑了,他捏着眉心:“你什么时候在家?”
说完这句,他才想到可以让邵庭寄过来,或者放到门口,他方便的时候过去拿就行了,并不一定非要和邵庭见面。
更多的话还没来得及说,邵庭已经说:“我明天在,你下午来拿。”
苏雪青犹豫,还是想让他给寄过来。但邵庭口气强硬,苏雪青又不想勉强他:“好,我下午过来。”
事情已经说妥,对面却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两人对着话筒沉默一阵,苏雪青问:“还有事?”
“没事,挂了。”
苏雪青又沉沉倒在沙发里,闭上眼睛却睡不着了。
起来叫了点东西吃,又喝了一阵酒,醉晕了才有睡过去。等第二天醒过来,已经快到中午。
他没忘记还要去红树湾拿书,撑着宿醉后又晕又疼的头,洗了个澡。裹着浴袍站在洗手池前,镜子里的人无论脸色还是神情都糟透了。
自我修整了一番,吃了止疼药,穿好衣服,站在镜子前,依然很糟。那种疲累的状态和黯淡的黑眼圈靠强打的精神无法掩盖。
但是无所谓,他不需要向邵庭证明自己过得很好。
高毅说妻子发现他们是因为照片,他就已经明白这一定是邵庭的“杰作”。既然他想看到自己痛苦的样子,那就让他看。既然他觉得自己受到伤害想要报复,那就让他报复。
苏雪青并不否认自己伤害了邵庭,对方想要用这种方式惩罚他,他也接受。但他无法理解邵庭把所有人都卷入他的怒火,和每一个人传播他的仇恨。
苏雪青现在只是后悔,以至于不解,他是怎么和邵庭在一起走过十年?他责怪自己在一些肤浅的宠爱和感动里,忽视了对方不经意暴露的真实样子。他早该知道邵庭是这样的人,早该抽身而退,却在犹豫不决的纠结卷进更多人,这都是他的错。
敲开曾经的家门,苏雪青面无表情,心里也无波澜,面对邵庭时好像面对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书在哪里?”
“在屋里,进来吧。”
邵庭穿着家居服,屋子里还有一点中午吃完饭菜的余味儿。房子也全部重新装修过了,连过去的格局都已经完全改变。这里还有其他人,有音乐和洗刷声从厨房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