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日既是皇帝迎娶皇后的好日子,来恭贺的人也不少,大殿之上群臣云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皇帝坐在案几面前,礼服还没换去,和大臣们一样,他也在等待。
殿门口传来脚步声,大臣们齐齐望去,当看见是德安公主走了进来,群臣们心里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东阳王此举明明是对准了德安公主,现在要站在哪一边群臣们都在思量。
德安公主并没去看群臣们的神色,而是快步走到皇帝面前:“陛下,东阳王谋反叛乱,请陛下下诏讨贼。”德安公主声音不大,却如一滴油掉进了热锅,群臣们都看着皇帝。皇帝心里是五味杂陈,调东阳王回燕京本是要制衡德安公主,德安公主摄政多年,羽翼已成,一般的人无法制衡,而只有自己那位长兄在东阳经营多年,才堪堪与她有一击之力。
本想着今日自己大婚,趁德安公主进宫之时一举将其格杀,再让东阳王带领军队迅速控制住拥护德安公主的臣子,从德安公主手里拿回权利。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东阳王连宫门都进不了,当婚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有人来报,东阳王谋反。
看着面前的德安公主,皇帝只觉得一阵齿寒,还没说话已经有人大喊起来:“胡说,东阳王怎么会谋反,明明是你挟持陛下,谋害忠良。”说话的人是东河郡王,一个小部族的首领。
东河郡王一开口,立即就有人跟随:“东阳王若想要帝位,十二年前就争了,何必等到现在,明明就是你在这里捣鬼。”说话间已经有人冲到德安公主面前,刀直指德安公主的鼻尖:“你这女子祸乱朝政,挟持陛下,你才最该死。”
安静的大殿顿时陷入混乱,德安公主并没慌乱,面前直指鼻尖的刀仿佛不存在一样,她抬头看向皇帝:“陛下?”青唐皇帝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德安公主已经对内侍道:“还不快给陛下预备笔墨?”内侍们把笔墨捧出,东河郡王的刀就要砍下,离德安公主的头发只剩一点点的时候锵的一声,东河郡主的刀断成了两截,接着一道寒光闪过,东河郡王看着自己喉间的一把闪着寒光的刀,满脸不可思议倒了下去。
德安公主也没上前拔刀,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东河郡王,你府里的姬妾未免也太多了,连我一招都接不了。”说完德安公主才抬头看向群臣:“还有谁要和我比试?”看着德安公主那平静的面容,还有那空气中没散去的血腥味,群臣互相看了一眼,这不是普通的女子,而是在十二年前那场皇位争夺战中连诛数人的女子。
有人动了动,但他不是拿刀去和德安公主拼命,而是走到东河郡王的尸体面前,拔掉东河郡王喉间的刀,在他衣服上擦净血迹后走到德安公主面前:“公主的刀还是那么锋利,果然不愧是当日元帝陛下亲赐的。”看见这样做的是托德,皇帝的眼猛然睁大,接着就闭上,托德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他支持谁,没有了托德部族的支持,光靠东阳王的势力,德安公主就动不了。
德安公主接过了刀,对托德微一颌首,对皇帝道:“陛下,请下诏。”群臣互看一眼,托德已经表明了立场,剩下的人再和德安公主作对已经没了多少胜算,有人脚步动了动,接着就行礼:“陛下,请下诏。”
半夜时分那场火就渐渐熄灭,喊杀声也听不见了,天地之间重新归于平静。看来已经分出胜负了,邵思翰长吐了一口气,就不知道胜的那方会对使团怎么样?按照惯例来讲,使团一般不会受到冲击,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些蛮夷会怎么想?
耳边传来细微的呼吸声,邵思翰循声望去,王璩靠在床头,长长的睫毛覆在眼下,已经沉入梦乡很久,但那双手依旧紧紧握住匕首。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邵思翰心头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初见时候她是那样娇弱美丽,同样被家族所放逐,自己心头不由有些怜悯,后来听说了她的死讯,心里还有一些不好受。
再来就是青唐的偶然相遇,说出章家因她而起的灾难,她毫无恻隐之心,这样美貌的女子可惜竟然心肠狠毒,到现在面对未知事情的镇定,邵思翰觉得自己一点也看不透她,就连她的容貌也有了些变化,虽然依旧美丽,但眉间眼底好像多了些什么,看着她在睡梦中仍然不肯放开的匕首,邵思翰的眉头皱的更紧。
窗前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打断了邵思翰的思绪,他起身去看,把窗重新关好,关窗之前,空气里仿佛还有浓烟的味道,邵思翰不由呆了一下,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回转身的时候,邵思翰对上了一双眸子,不知怎么的,邵思翰开口解释:“你继续睡吧,现在离天亮还早。”王璩摇摇头,这样能让脑子清醒一些:“外面的火灭了吗?”邵思翰嗯了一声,接着继续解释:“也听不到喊杀声了,看来他们已经分出胜负了。”
王璩并没理他走到了窗前,推开窗分辨着方向,外面一片宁静,如果是东阳王赢了的话,那么现在外面该大乱才是,东阳王久不在京城,朝臣中虽有他的党羽,但估计也不多。那么他赢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肃清依附德安公主的群臣,一定会派兵到各家府邸去的,而不是这样平静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看着王璩一会皱眉一会笑,邵思翰觉得自己实在猜不透面前这个女人,终于等到王璩把窗关好转回身来,邵思翰才重新剔了剔蜡烛:“现在天亮还有一会儿,你在这里睡吧,我还是先出去吧。”
王璩低头,接着就又抬头笑了:“邵公子到了现在,终于想起我的名节了?”大雍女子的名节至重,两个单身男女共处一夜,传出去那就是让双方家族蒙羞的话,可现在就算邵思翰退出房间又有什么用?两人已经相处了大半夜了。
邵思翰咳嗽一声好掩饰自己的尴尬,王璩已经走到桌前坐了下来,低头看着那蜡烛:“邵公子今日施以援手,小女感激不尽,既然你的同伴以为我是青唐女子,邵公子也不用再退出去。”
邵思翰脸上的红色更甚:“方才不过是权益之计,在下并无冒犯之意。”王璩觉得这样的谈话实在是太无趣了,和阿蛮待的久了,已经学会了她那种直来直往的谈话,而不是自己那过去二十年,日日都不能忘的礼仪规矩,说话要绕圈。
王璩用手抹了下脸,残存的睡意终于不见了,她对邵思翰一挥手:“我已是个死人,什么名节不名节的全没必要。”死人?邵思翰的眉头又皱了下,接着就道:“王姑娘以后就再不回大雍了?”
回大雍?王璩一笑:“当然要回去,但不是现在。”不回大雍又怎么能为母洗冤呢?
疑问
不过这些话王璩不会对邵思翰讲出来,面前的人只是个陌生人,虽有一夜共处的缘分,但也仅仅如此。邵思翰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交浅言深这种忌讳他还是明白的,况且面前这个女子,以后只怕再无交集,那问的清楚明白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