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一向是要强的人,不说先前在盛泽镇时便是最出众的,就是到了武定侯府里,也一向谨慎做事,小心做人,半年多的时间,宫里的贤妃喜欢她,府里的祖父认了她,就是大奶奶、还有一干婶娘、妯娌等等,就没有人能说出自己一样不是来。
如今倒因为素未谋面的周三被责怪了!可是她原本也不知道周三是个好赌之人。
云娘一时之间竟觉得眼眶酸胀,眼泪就要掉了下来,可是她赶紧忍住,不想大奶奶看出来,只问:“大嫂能不能找了人进宫告诉玉瀚,让他先有个防备?”
大奶奶马上回绝了,“如今宫禁格外森严,我也没有办法传递消息。”
也不知玉瀚骤然听了消息会怎么样?云娘十分惦念,便又低声下气向大奶奶打探,“如今可有什么好法子?”
大奶奶还是摇头,“我们也只有在府里等着。”这时蕙莲已经带了进来,挽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子一样,哽哽咽咽的,却没有哭出声,只跪在云娘面前行了大礼,“谢六奶奶的恩,只是我终得走了。”
大奶奶便道:“如此,我便走了。”
云娘此时已经下了炕,看着蕙莲说不出心酸,前两日周家要卖蕙莲自己拦了下来,可眼下大奶奶来要人,自己却无可奈何了。
周家虽然可怕,尤其是周三,简直是个恶棍,但是蕙莲却是无辜的。且蕙莲若是被赶了出去——她还不是要被卖掉还债?
一时间,云娘的心便软了,有心留下蕙莲,便上前拦着大奶奶,恳求道:“大嫂,蕙莲是个懂事可怜的女孩,能不能不将她带出去?”
大奶奶亲自来向六房交待,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眼下便提高了声音向云娘道:“已经是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得上可怜她?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把这声官司撕虏开吧,你们都免不了要跟着受波及!”又向蕙莲道:“赶紧跟着我出去!”说着便向外走。
云娘被大奶奶的说得低下了头,正拿不定主意——她既怜悯蕙莲,又怕因此沾上官司,不知如何是好。就听玉瀚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六奶奶是要可怜谁呢?”说着人掀了帘子走了进来。
大奶奶正迎面对小叔子碰上了,便退了一步重新回了屋子,却急忙向六爷道:“六爷可知红裳的男人出了事?”
汤玉瀚便道:“听人说了,不过是些许小事,何必放在心上?”走到云娘面前,先道声“别怕,”又低头细看了一回见她神色还好,方道:“大嫂又何苦来告诉云娘,她哪里经过这个?”
大奶奶摇头道:“我岂会无事乱传话?只是祖父有命,我不得不从罢了。”又道:“也罢,恶人又是我做的,我还是先走吧。”说着又向蕙莲喝一声道:“别再哭哭啼啼的,赶紧出了这里!”
蕙莲便起身跟了过去,只是再也忍不住,一头走,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云娘心里十分不忍,却转过头不去看她。
只听玉瀚冷笑道:“我房里的人,什么时候许别人随意带走了?这个丫头给我留下!”
云娘转回头来,正见大奶奶也转过身,向玉瀚苦笑道:“六爷,今天可不是胡闹的时候,祖父命我将周家的人都撵出去,这丫头正是周家的。我只怕六奶奶心里不自在,特特地自己过来说给她听,如今六奶奶明白了,六爷怎么反糊涂了?”
“什么糊涂明白的,这个丫头既然在我们房里,我若不答应,谁也不许带走!”汤玉瀚并不让步,却向蕙莲道:“你回房去吧,若要人服侍,六奶奶自会叫你上来。”
蕙莲方才听了玉瀚不许人将她带走的话,便已经止了哭,现在瞪大眼睛看着玉瀚,然后赶紧跪下向他和云娘行礼,“多谢六爷和六奶奶了!”便要退回去。
可是大奶奶正挡在门前,拿一只手指着她道:“不行,侯爷已经说了,周家的人再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