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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第一次她看见如一座大山一般为她撑起一片清净天空的公子重受了伤,她没有哭,只是觉得心疼心慌的厉害。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春秋。
蒲城,四季分明,春温,夏热,秋凉,冬寒,这一日,天空阴沉沉的,又下起了雪,从早上到晚上,天空似乎是一个颜色,让人也分不清是早上还是午后,穿着狐裘,坐在火盆旁,她又开始画图,这一次画的是曾经见识过的弩,但到底没有专门研究过,她现在只能一边回想一边自己琢磨。
冬季,是到了万物干枯的时候,连森林里的野兽都开始饿肚子,更别提那些戎狄人,听蒲城的老人说,每到冬季便是戎狄人来抢夺食物最频繁的时期,想着受伤的公子重,她便觉已是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可越是绞尽脑汁,越是琢磨不出来,徒增烦躁。
看着又画坏了的竹简,吕姣生气的扔到火盆里烧掉,此时挂在门上的厚麻布被掀开,顶着一头雪的公子重走了进来,见她面色不愉,知道是为了什么,便道:“虽不知道你说的弩是什么样的神奇利器,但若是让你为了它茶饭不思,日渐消瘦,我可再也不允许你动笔。”
“夫主,你回来了。”吕姣坐直身子,揉了揉酸胀的腰肢,撅嘴看他。
“回来了。已是把你所做的桔槔、辘轳都装在了水井旁,极好。”
桔槔,是她利用杠杆原理做的一种汲水木具,辘轳用的是轮轴原理做成的汲水起重装置,这些都不是她的原创,都算是“剽窃”了古人的智慧。但“剽窃”了古人用于古人,她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之所以想起做这两样东西,还是因为一个小女孩被自己的后母虐待,命她去打水,她小小一个孩子,哪里拎得动那大木桶,当水井里的木桶装满了水,她没把木桶提上来,反是被木桶坠了下去淹死了。
这件事在蒲城算是引起了小小一次轰动,传到她耳里,她这才想起来。
“这样的小事怎也需要你跟着,天寒地冻的,你的伤可还没好呢。”
“些许小伤,不过是你大惊小怪。”由着侍女褪去外面穿的狐裘,一身清爽的坐到火盆旁,搓了搓手便覆到吕姣的肚子上,蹙眉问,“怎还不生呢。”
“还得半个月呢,急什么。乌,去把大巫上次留下的药膏拿来,该给夫主换药了。”
大巫,那个神神叨叨喜欢在自己脸上画妖异花纹的男人,巫力有没有她不知道,但他的药膏却很管用。
“你好生坐着吧,让别人给我换药。”瞧着她挺着一个大肚子,还忙来忙去的,他看的心惊肉跳的。
“知道了,啰嗦。”嗔他一眼,心里甜滋滋的。
门外,妧瞧着这张自己织出来的凤纹门帘,盯着看了一会儿,踌躇半响儿,脸上才浮起一抹笑,扬声喊道:“姐姐,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吕姣看了一眼没事人一般的公子重,叹息一声,她知道自己已渐渐的习惯了装糊涂。
“夫主也在吗?”妧故作诧异,慌忙行礼,公子重一摆手,在吕姣面前,不知怎的,他不敢放肆,也不是不敢,就是不想在她面前调弄别的女子。
妧失望的黯淡了眼眸,不过很快她又振作起来,笑着对吕姣道:“姐姐,咱们的织坊里又织出了一种新的花纹,就是你画的那种缠枝纹。”
“真的?太好了。”吕姣心头一喜,看向公子重道:“夫主,等待春季来临,你便让人拿着这些新式绢纱去都城贩卖吧,说不得还能引来许多商旅呢。我想过了,要想让咱们的蒲城繁荣起来,还得吸引那些大商人来我们城里开店,但怎么才能吸引那些大商人来呢,首先必须咱们蒲城有拿得出手的特色货物,纺织,哪个女人不会啊,但大多都是白绢,上面光秃秃没什么好看的花纹,我就把咱们府里和城里会纺织的那些好女子都聚集在一起,让她们集思广益,一起想法改善花纹,你瞧,这才几个月呢,就有了成效。妧,你可带来了成品?”
妧摇头,面对着公子重她有些紧张,“没、没呢。才织出了一块,我想着若是中途扯下来,岂不可惜,但又忍不住来给姐姐说,就空着手来了。要么我这就回去取去?”妧试探着道。
“那却不必了。”吕姣忙道,她知道,若真要扯下来,那织娘就得从头开始,很是麻烦,“我随你去看。夫主,你可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公子重赶紧摇头,“我就不去了。”织坊里全都是女人,上次他去接姣,就被这些女人好一顿调笑,可是把他气着了,心想,还是姣好,从没那么大胆的调笑过男人。
吕姣和妧都知道缘由,闻言都是一笑。
“他不去,我去。”
“我来搀着姐姐。”
蒲城的府邸虽不如绛城的华美,但同样的很大,而且是这座城里最大最宽阔的,织坊便被她放在了府中一角,走过去正好,临近生产的日期,她知道多走走路没有坏处的。
漫天飞雪,鹅毛般大,装点出了一个银白世界,红狐裘包裹着吕姣白里透红的小脸,眉山栊翠,唇瓣樱红,一双目媚态含情,妧瞧吕姣几眼,心下少不了酸嫉,但她却知道,这个看似柔嫩的姐姐,却生了一副狠辣果决的心肠,若无她的同意,她实在不敢接近夫主。
“妧,在看什么?我脸上可是脏了?”吕姣不知她在想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
妧连忙摇头,咽下那时不时冒出来的不甘心,温婉道:“只是被姐姐的容光所摄罢了,姐姐啊,你怎如此美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