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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沉默半响,道:“贤侄的话让我想起自身,我林家祖上曾袭过列侯,也勉强堪称钟鼎之家、书香之族,起初只袭三代,到我父亲也便绝了,因当今隆恩盛德,额外加恩,令我父亲又袭了一代,到我时若非我考上探花家境也便没落了。”
“姑父所言狠是。”
想到自己身后只余黛玉一个林如海禁不住愁上心来,却不是哀于身后无子祭祀而是忧虑黛玉将来无兄弟扶持,孤苦伶仃,便问道:“贤侄见过黛玉,你观她面相将来如何?我没有别的奢望,只求我去后她能平安顺遂。”
“姑父既然问了我便也无可隐瞒,只从黛玉表妹现在的面相上看是薄命病亡之相。”
“啊!”林如海只觉眼前一黑情不自禁叫出了声。
贾琏又道:“姑父稍安,黛玉表妹年还幼小,未来的命运尚不清晰,改之容易,却是和姑父的命运息息相关。”
“贤侄快说。”林如海急切催促。
“从今日有人算计姑父设了五鬼阴煞阵之事可见姑父这巡盐御史的官坐的并不容易吧。”贾琏淡淡道。
林如海叹息道:“实不瞒你,这是个肥差却也是烫手的山芋,而我却不得不镇在这个位置上。”
“从姑父的面相上看,姑父终究是要死在这个位置上的,姑父若死,黛玉表妹的命便无可改之了。”
林如海苦笑连连,“若非贤侄看出了端倪,如我现在的身体还能熬几时呢,死在任上早已是有预兆的了。”
话落林如海站起朝贾琏深深作揖,“求贤侄教我。”
贾琏端坐着,实受了林如海的礼,“那要看姑父是忠君还是爱女了。”
“爱妻幼子已被我拖累致死,如何还能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女儿也不得好下场呢,我想爱女上君不允又当如何?”
林如海曾有一子夭折,贾琏掀出了五鬼阴煞阵便也告诉了林如海幼子夭折的真相。
贾琏笑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可解。扬州巡盐御史的位置如此重要,姑父一人镇在此处如何能行,当早有替代之人或监守之人吧。”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望着贾琏林如海慨叹,拱手道:“我有句话说错了,贤侄体察人心之术非是小成而是已臻化境。贤侄所言不差,上君驭下之术在于平衡,岂能让我一家独大,监守之人早已有之。”
贾琏笑道:“如此,姑父可托病去职了,以姑父如今骨瘦如柴的模样,上君再是无情也不能挽留了。”
林如海再次作揖拜谢。
不知何时虫鸣鸟叫都消失了,月下西楼,夜已深了,二人别后各去歇息,翌日清晨林福安排妥当,贾琏林如海一行人乘船去了姑苏。
林如海祖籍姑苏,祖坟也在此地,贾敏便被埋在了这里,有林氏族人聚族而居在此打理。
坟茔墓碑是崭新的,林如海牵着黛玉的小手绕圈添土,父女二人,一个眼眶通红一个滚泪如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