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灰色的妖气益发浓重,静悄悄的将整个县衙包围在其中,暗无天日。玄天青挥了挥手中长刀,微微一侧刀刃,刀身上血色光芒顿时暴增,映出了方圆三丈左右的距离。玄天青侧头看看黑东生,微微一笑:“抱歉,烧掉了你的长袍下摆。回头让你去成衣坊随意挑一件罢。”
是字尚在口中,玄天青身子微闪,顿时从原地消失。再显身时已经穿透人头阵出现在人面鸟的身旁。半空中只见寒光一闪,冰魄血刃血红色的光芒尽失,化作寒霜般的光芒。冷光中玄天青浑身腾着青色的狐火,血色的眸子微张,薄唇边嚼着一丝淡淡的笑,长刀斜辞入人面鸟右翼下方:“逮到你了。”
长刀后拉,人面鸟顿时一声凄厉的长嚎,巨大的右翅被玄天青齐根切了下来。人面鸟无力的挥舞着左边的单翅沉沉的砸向地面。黑东生原地不动,托起双刀,迎着人面鸟的来势将刀猛的扎进了它的心脏之中。
强烈的尸气顿时从人面鸟心口的伤口处四散逃窜。孩子的哀嚎声越发剧烈,嗡嗡震人耳膜,连带着四周围浓重的灰色妖气水波一样剧烈的震颤着。半空中浮着的人头颈部本来闪着亮红色的光,人面鸟一死,光芒顿时消失,一个个人头恢复了正常纷纷掉落到地面上。人面鸟在地上又挣扎了半晌,终于渐渐僵直不动。那些哀号声也渐渐随着妖气的消散而逐渐消散。
玄天青落回地面,恢复了人身,抬脚扒拉了一下人面鸟的尸身:“……这就是你追了半年也没有追到的妖怪?”
黑东生不答。半蹲下身子在人面鸟的尸体上一顿翻找。只听见叮铃铃一阵清响,从人面鸟的羽毛中掉落出一串铃铛:“佛手铃。”
玄天青看着黑东生手上这串晶莹剔透的铃铛,也凝了脸色:“难怪她可以掩盖住满身的妖气。若非她自己沉不住气了,还真有可能再次逃脱。”
桑娘看着满地孩子的头颅,惊惧的紧紧偎在玄天青的怀里。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玄天青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桑娘莫怕。此乃性喜食幼童的人面鸟,也是深渊里的妖怪。在开明兽封堵了地府通往人间的通道后,便是千年,也是难见一个的。想来又是汴沧月惹的祸……”
黑东生闻言抬起了头:“……月幽兰?”
“你可不能将他的消息透露给鬼差了。”玄天青淡然一笑:“若非他特意前来告诉人面鸟是用法宝掩盖住了全身的妖气,只怕今日我们前来,就只能拾你的狗尸了……”
玄天青侧身避开黑东生猛地一掌:“……他卖了这个人情给你,你不收也得收了。”
桑娘怔怔的看着玄天青。汴沧月前来,其实想说的是这件事情么?难怪他总在她面前提木灵之气。桑娘垂下了眼,这些个妖怪的心思,果然不是她所能揣摸的。她不过是一界凡人啊……
今儿个天气不错。阳光不烈,微风习习。王大娘准备了不少点心陪着桑娘在竹林的亭子里坐着闲嗑:“……哎,要说这黑大人就是厉害。来了镇里没多久就破获了这场人口拐卖案。谁也没想到小榕那样娇滴滴的女孩子,竟然会上人家里偷孩子,还知道借牙婆子的手混进大户里去做丫鬟。只是可惜了那些个孩子喽,如今都不知道被卖到何方了。”
桑娘垂眼正在抿茶。听了王大娘的话,想起那些个孩子的人头,心里顿时一阵翻腾,微皱起眉头放下茶杯:“……大娘,余下的那两个丫鬟你可查清楚了?”
王大娘闻言有些惊慌的放下点心:“哎呀我的夫人哪。这次可是个保个的身家清白,全是好人家的孩子。而今都已经送去了瑞玉楼做事——那小榕是任牙婆子半路上捡的,看她生的眉清目秀又自称家穷愿意卖身才将她收了进来。唉,闹了这一出,县太爷还不知会怎么罚那牙婆子呢,她这生意以后可是别想做了。”
“夫人,汴公子求见。”
正说着话呢,外间门房颠颠的跑了来通报。桑娘伸手拈了拈盘子里的点心:“只怕他求见的不是我吧。你去同公子爷说一声。就说那个卖人情的来了,让他好生收着。”
“怎的桑当家的还在记恨我么?”长廊出玄天青同汴沧月,还有黑东生一起拐了过来。远远的汴沧月便是微微一笑:“若说我不是诚心想开店,可真是折煞我的一片苦心。今儿个我可是专程来向桑当家的讨教啊。”
桑娘看看玄天青:“你们怎的一起过来了?”
“刚和黑大人从县衙回来,下了马车便在大门前遇到了汴公子。”
玄天青说着看了汴沧月一眼,他笑而不语,立于一旁。就差手上拿把折扇得意洋洋的摇来摇去了——桑娘心里碎碎念了一下。王大娘见状赶紧起了身让出位置,一叠声的吩咐丫鬟们快些上茶水,再换些点心。
三人落了座。桑娘看看黑东生:“……大人的案子可算是结案了?”
“嗯。”黑东生看着王大娘和几个丫鬟都退出了凉亭在远处侯着,淡淡开了口:“我也是追着这食人妖而来。而今杀了它,自然可以回京赴命。”
“如此也好。黑兄择个良辰吉日提早上路,早一日返京,也好早一日领到皇上的赏赐不是?”玄天青在一旁微笑着开口。可是怎么看,那笑容也没有进到眼里。
“天青说笑了。”黑东生淡然斜睇他一眼:“当日里我是听闻苍收之事离的京。虽然人面鸟的案子意外结了案,现在县衙里还有两个弟兄被枯尸所伤——如若有何变化如何是好?黑某自然要尽忠职守,看着他们才是。何况——”黑东生的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桑娘的身上:“这淮水夜泊,黑某还没有达成呢?”
“只怕黑大人是在此有了心上人吧?”汴沧月不顾玄天青变黑的脸,淡然开口:“说起来,观音会那日,沧月仿佛见到黑大人在河堤上拥着一个女子,不知可是这位女子,留住了黑大人的心?”
桑娘的脸霎那绯红。玄天青的手中喀喇一声脆响。汴沧月看了看,略显讶异的看着玄天青:“玄公子莫非在修炼什么新的妖术?这茶杯是用来盛茶喝的,可不是用来练手劲的。”
“汴兄说笑了。”黑东生面色不变,淡然扫过桑娘,视线落回到汴沧月的身上:“汴兄留恋于此地,只是为了逃避鬼差的追捕?”
桑娘看看玄天青。茶杯在他手上被捏了个粉碎。他的发色未变,眼睛却变成了血红色,狠狠地看着黑东生:“大狗!你不要转移话题!”
蓦的一道光波砸了过来,黑东生浑身腾起了黑色的妖气,语气冷淡:“你再喊一句试试?”
玄天青五指微曲,然后用力一张,指甲顿时暴涨,抬手便向黑东生挥去。黑东生侧身避过,鼻子里冷哧一声:“女人才用指甲挠哪!狐狸精……”
两个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跳进了院子里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了起来。桑娘呆呆的看着,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