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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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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天化日的。

温让有些羞赧,将脸胡乱蹭蹭又埋进枕头里,嘟囔:“腰疼。”

沈既拾在他头顶发出一声闷笑,有些哑,听着很性感,紧跟着就一个巴掌拍上他的屁股,身子也热热切切地紧贴上来,晃腰摆臀。

那清脆的一巴掌实在要把温让从头到尾都烧着了,他试图挣脱这青年腻人的怀抱,却被摁着腰窝一使劲儿,登时“啊!”得痛呼出来,死尸一样趴在床上不能动弹。

沈既拾蹭蹭他的耳朵,柔声说:“别动,给你揉揉。你真是不知道你的睡相有多差。”

热腾的手掌有力搓揉,的确让他觉得脉络疏通,也就不再乱动,老实享受起来。两个人第一次同床醒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不适,仿佛已经共同生活了十几年般,笑闹折腾,足足闹了半个小时才真正起床。

第012章

五月一过,日子就像被抽了两鞭子的怠马,溜溜达达地加快了步伐。

温曛打来了电话,为那天不懂事的言论道歉,温让安慰了她几句就挂了电话,心里觉得没什么起伏,他对这个妹妹的态度,十五年来都比较平淡,有些复杂,小时候甚至是怨怼过的。而温曛对他的感情很深,她总觉得家人不够爱她,自己是个替代品,替代着素未谋面的小哥哥出生人世,却又得不到小哥哥般的家庭地位,温让的平和让她最安心,没对她发过火,几乎每在她跟前提起过“温良”这两个字,这让温曛对温让的依赖甚至超越了对温母。

沈既拾最近进入了考试周,温让不打扰他,临近学期末,教职工的工作也繁杂,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最心烦的是裴四。

温让接到裴四的电话时,他刚从另一个校区开会回来,饭也没吃,听到裴四在那头怨愤地喊叫:“你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你还记得我活着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温让被他叫乐了,说:“我刚下班,最近忙,怎么了?”

“没怎么,挺久不见你了,来喝杯酒?”

温让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今天开会开得有点儿乏,对裴四说:“周末吧,这几天事儿多,时间不够用。”

依着裴四的性子,话说到这儿他就可以撂电话了,今天明显不对劲,隔着手机温让都能觉出他有话想跟自己说,欲言又止。

温让打开冰箱找吃的,只翻出了上次从温母那儿拿回来的黄桃罐头,拎出来一瓶放在桌子上,边问裴四:“想说什么?”

裴四的遭遇简直让他乐不可支——小四爷遇到了人生极大的苦恼,他真的被人追求了,对方就是上次调酒小哥告诉温让的地头蛇,整个东区很有背景的蒋齐。

这大哥很有意思,几个月前的某天他自己去寻找喝酒,喝大了就倒头往卡座上一歪就睡了。裴四开店的原则一直就两个,他最怕麻烦,又不怕惹麻烦,店里的伙计被他调教得很会贯彻这两点,这种白赖着占地儿的醉鬼,不管三七二十一,向来的解决方式就是扣了身份证,把人拎起来扔门口。那天裴四不在,店里保安不知道蒋齐的身份,二话没说扔出去了,等裴四回来的时候这大哥已经被扔外面躺半天了,经理摸出扣下的身份证给裴四,裴四慢悠悠接过来,看一眼照片觉得眼熟,再一看名字,吓得一蹦跶,兜头给经理一巴掌:“这谁啊你也敢扔,您真是我祖宗!”

经理一听这醉鬼是地头蛇也懵了,哪有这么不像样的大哥?赶紧手忙脚乱再把人扛回来,塞回卡座躺好。

等蒋齐睡醒,天都亮了,一睁眼就看见裴四叼根烟坐他对面儿,抱着胳膊晃悠二郎腿,冲他挑着眉毛笑:“哟,可算醒啦?”说着话就把账单甩过来,说:“酒水钱,服务费,加上过夜费,一共这么些钱,您看现今还是刷卡?”

蒋齐刚醒,脑子还懵懵懂懂,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位置,一颗风雨不动安如山了三十多年的厚实心脏,对着嚣张明艳的裴四就“砰砰”跳了几下,默默掏出钱包付账。

身子一动,蒋齐觉得脑袋突突疼了一下,抬手摸摸后脑勺,隐隐约约一个包,裴四装模作样地解释道:“你睡半截儿滚地上去了,估计磕着了。”说完自己都有点儿不太好意思,起身给蒋齐倒了杯水。蒋齐面无表情喝了水,竟然就这么对裴四埋下了情根儿。

“你不知道给我烦得,”裴四哀哀痛诉:“人不可貌相这句真不是假话,你说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就是不干人事儿,成天跟个阴魂似的来店里偷看我就算了,我上回不是整了个芥末酒么,都他妈呛得辣眼睛,他喝下去脸都绿了,还流着泪一本正经跟我说,最近查得严,假酒不要往外卖,我去他妈的!”

温让笑得头皮发麻,都顾不上指责裴四又乱用成语,调侃道:“大哥遵纪守法。”

“最近更过分了,他似乎真的想泡我,前几天要带我去玩儿,我就算再烦他,也得给‘地头蛇’个面子,结果你猜他带我去哪?”

温让刚想问去了哪儿,裴四就忍不住接着骂:“打死你都想不到,大哥约我去游乐园!游乐园啊我他妈七岁起就不乐意去了,我俩就跟傻逼似的,拉着脸坐什么狗日的旋转木马,扎一堆身高不到一米五的熊孩子里活生生就是俩怪物史莱克啊!哎哟想想我都气得眉毛疼。”

裴四的嘴是相当厉害的,描述起什么都活灵活现,一个人能撑起一场单口相声的效果,温让都能清楚听到那头一干酒友们人仰马翻的笑声,把裴四恼得直叹气:“挂了挂了,一群不要脸的,都要笑吐了。等你有空了来店里聚。”

温让答应着挂了电话,他笑得太过了,感觉饥饿感都被笑出了体外,再望向桌子上的罐头也就没了胃口,干脆又放回冰箱,点根烟倚靠在冰箱上慢慢抽。

他扫视着自己的屋子,这里的每一件摆设,这么多年来都没有移动过地方。

小时候他带着温良在冰箱上贴的卡通贴画儿还在。

冰箱的年龄比他还要大,基本就快报废。

笨重的大块头电视机,在现在早就算过时了,电视机旁很有年代感的红色电话机,也早就因为改了线路,不会再响起。

每一样物件儿都维持着十七年前的样子,老房子就像位沉默寡言,又安宁慈祥的老年人,安静守着他度过六千多个日夜,他不能于人前显露的伤心欲绝、撕心裂肺,都在这老房子里肆无忌惮地挥洒。

守着老房子,是温让给自己和温良,最后的依托。

而过阵子,这里会多出一位新住客,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男人将介入他的生活,住进他和温良的家,就像踏入他最柔软,最没有防备的腹地。

温良,你不会怪哥哥吧,让陌生人住进了我们的家?

温让将烟头捻灭,转过身在冰箱前蹲下。

当时的温良只是个小豆丁儿,摇摇摆摆得挨着自己,努力踮着小脚想显得高一些,自己在他头顶仔细贴下贴画儿,指给温良说:“你现在这么高,以后每年都给你贴一张,看看你什么时候才能高过哥哥,好不好?”小温良咯咯笑,稚言稚语:“哇每年一张,冰箱都要贴不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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