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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袅坐在铺了软垫的红木扶手椅上,微微抬眸看着孟华,只觉得秦静雪还真是得人宠爱,一个个都跑来替她道歉,偏生她自己不来。
“割断绳手的是三妹,又不是你,为何需要你来替她跑这一趟。”温袅淡淡笑着,看着孟华的目光不同于往时,带着一丝丝疏离冷淡。
似是没料到温袅会这么问,孟华先是静默了下,才开口道,“我是她哥哥。兄长替妹妹来道歉,应该没有问题罢。”
“唔,是没有。不过刚好之前有母亲来替女儿道歉的,也有姐姐来替妹妹道歉的,我这院子今儿倒是热闹。温袅抱着小暖炉,神色看起来有些惫懒,但心里着实不太舒服,“只是我很奇怪,三妹不止一个哥哥吧,怎的就你一个人来?而且——”温袅倏地抬眼看他,目光清亮的像是雪地反射的光,“华二哥算不上三妹真正的哥哥吧。”
一言既出,孟华温润的面庞覆上一层晦涩,有些薄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温袅眉梢淡掠,见孟华一袭黄、绿、赤、紫织成云鹤花锦绶,下结青丝网,金绶环,这才发觉他似是从宫中出来后连朝服都没换,就匆匆赶了来。看惯了他白衣清尘,温雅无方,乍见这幅装扮,温袅在不习惯的同时,还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陌生感。
这种陌生感到底是基于孟华这身打扮,还是基于他今日的言谈举止,温袅也不清楚。
在心里凉凉的笑了一声,温袅开了口,却是一句直白的逐客令,“华二哥还是请回吧。谁犯的错谁自己承担。兰姨娘和二妹的歉意我收了,不过一个是教之过,一个确实脱不开责任,她们着实该来给我道个歉。至于你,我想没必要也没有什么可收的。”说着,温袅从椅上站了起来。
“五弟妹。”见温袅一副送客的模样,孟华唤住了他,素日清雅的眸光中此时暗暗浮着什么,“你是知道三妹的脾气的,非要她亲自来才肯么?”
温袅笑,斩钉截铁,“不错。”
对于温袅一点儿都不考虑的模样,孟华似是愣了下,才像是感叹道,“你并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这样是哪样?”温袅勾了唇,笑得有些嘲讽,只是心里头总归是有点什么搁住了,“你们一个个都以为很了解我,其实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你们又凭了什么认为我该这样或是那样?就拿三妹这件事来说,对于一个差点害的我丢了命的人,我为何连一句道歉都不能要?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该恼火发怒时就不会藏着掖着,没那个肚量我就不会自己撑到胀。所以,若是我b这样说了华二哥若是还想再坐一会儿,那请自便,我就不陪你了,慢坐。”
眼见着见温袅奉步朝门口走去,孟华皱眉起身,忽的伸手拉住她,“温袅——”
温袅被一把拉住,侧眸时眼神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冷的孟华比然不知道那像三月一般的笑容,是不是在眼前这张脸上出现过。
“抱歉,我温袅今生还不想做什么观音佛祖,没有那么大怀慈想无上度量。若是想我就这么原谅秦静雪,回你三个字,不,可,能。”
感觉到带着暖炉热意的纤细手指从手心中抽离出去,孟华站在原地,突然有一种一步错,步步错的感觉。
即使,他觉得替秦静雪出面这一件事,并无过错。
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温袅站在台阶上,眯眼看着并不明亮的天空,心头的怅惘感在离开那间有血窒闷的房间后,愈发清晰起来。
方才在看见孟华不认同的眼神时,她也曾有一刻想过自己这么坚持是不是有理。只是,这片刻的犹豫连她自己都不足以说服。
她有错么?错在和孟华曾太接近惹恼了秦静雪,还是错在不该执拗于秦静雪的一个道歉?
孟华若是要怪她执拗,怎么不想想要是秦静雪一遭得逞,她还能站在那里同他执拗么。
温袅缓缓抬起手,手掌朝上椎开,而后轻轻一抓,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孟华啊——”轻若游丝的叹息从齿间逸出,温袅低眸看着自己的手,眸中还是升起一此杂绪。
绮兰,秦静雨,我都能一一从容对持,为何你非要来倘上一脚,定要将水贱在了我身上才甘心?
温袅闭眼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松开了捏成拳的手,把最后一丝情绪收敛起来,方朝廊下走去。
还在屋中的孟华没有想到,温袅放在心头的那些微在意,已经在此刻消失了一半。而剩下的另一半,也在后来不久,完全消失殆尽。
——
温袅有些神思恍惚的走回房间,推开门时,惊讶的发现秦遇之正站在窗台边,修长的手指逗弄着插在御景花瓶中的一支红梅,也不知道那梅花有什么好玩的,就见他侧面线条柔和,看起来玩的不亦乐乎。
“华二哥走了?”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用问秦遇之也知道是谁,便头也不抬的出声来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听见孟华的名字,温袅愈发没精神,“反正我先走了。”
似是听出温袅语气里的不舒服,秦遇之终是舍得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挑了桃眼角,说到,“怎么,经过前面两拨,到这最后一波了没心力谈了?”
温袅斜眼看他,“你不是百事通么,问我作甚。”
知温袅是在嘲讽他对她今天的行踪全都知道,秦遇之也不觉得怎样,只嘻嘻笑了几声,视线在
她身上转过一圈,忽然说到,“你准备准备,岳父岳母可能过几天会来。”
秦遇之说这话的时候温袅刚走到香炉边,抬起盖子想看一看香片烧完了没。乍然听见这么一句话,手上一抖,不慎将盖子上一个已经松动的装饰物件掉进了炉里,发出清脆的响声。眼角余光瞥见秦遇之看来,她整理好面上表情,淡定自若的从炉中拾起那装饰,口中说到,“听澜听韵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这香炉盖子坏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