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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员外听了这几句,脸上也有些红,就笑道:“我去瞧瞧阿鲤同慧儿,你陪着你嫂子说说话儿,回头我们再商议满月怎么做。“说了又问金氏饿不饿,要吃什么,吩咐厨房做去。金氏只道:“你轻手轻脚些,上回吵醒了慧儿,她一通哭呢。”苏员外跺了足道:“真真是偏心了,只不见你说慧儿不待见我呢。”说了也笑,就出了门去。
苏氏走在金氏床前,就在她身侧坐了,伸一只手握了金氏手道:“嫂子,你也听了,哥哥要同我商议满月怎么做呢,你意思怎么样?”金氏假意恼道:“你做主罢,我好容易歇一歇,你还拿这事来烦我。”
苏氏听了这话,正合了她进门前话,可见金氏全是真心,不由就红了眼圈,暗道:我从来只当她是会做人,未必真心疼惜我,原来竟是我错怪她,我哥哥待我都未必有她好。便道:“好嫂子,我今儿才知道你真心疼我呢。”说了,金氏忙道:“好好,你说这个做什么呢。我只得你一个小姑子,我不疼你,还疼谁去。”
苏氏叹息一声,道:“嫂子,我只跟你说句实心话儿罢,你可别恼我,在今儿之前,我也想着,若是把慧儿给了登云,许是我日子还好过些,只听了你方才话,我若再有这样念头,可是不配做人了。”金氏也不问她听了什么,只道:“我何尝不想着你日子好过些,只是,我也说句不怕你恼,我虽疼你,到底越不过我疼慧儿呢,要把她给何家,我死也不答应。”
苏氏听了这话,反笑了,道:“嫂子说什么话,我还和个孩子争不成。”说了,就同金氏又说了会闲话,一会子苏员外也就回来了,苏氏见哥哥回来了,就告辞去了。
金氏嫡子嫡女满月这回,苏氏又是大肆操办了一回,遍请亲友,又仿照着苏员外先例,一样施粥撒钱,轰轰烈烈热闹了一日。苏氏婆母同丈夫也来了,这会子那何老太太倒是乖觉了,没带着罗姨娘来,瞅着空就拉了苏氏,话里话外就把要把登云同慧儿定亲意思透了,苏氏便依着同苏员外商议好话,只道:“母亲,慧儿这孩子我如何不喜欢,娶了来做自家媳妇最好。只是我哥哥在菩萨跟前排了八字了,只说这俩孩子都命里不该着早定亲呢,怕对冲呢。”冲了别人无妨,冲了登云便是要剜那何老太太心头肉,故此何老太太哪里敢再提,此事便搁下了。
事也凑巧,金氏嫡母冯老孺人贺礼也在这日到了,苏员外有心给金氏撑面子,故意叫人当场开了,别金银锁片,宝石项圈,彩衣之类不计其数,其中更有老大一只银盘,里头雕刻着金蟾登桂,分明是寓意着阿鲤那孩童将来蟾宫折桂,这东西既富贵,寓意又深,且苏家本身就是一县首富,自是人人奉承,都夸赞着这贺礼即富贵又吉利,到底是书香门第才能有如此新奇想头。
抱屈相骂
只说苏员外为了嫡子嫡女做满月,本就夸耀富有,席上珍羞美味自不可胜数,更有了那寓意蟾宫折桂那只大银盘,自有人当成新闻来传说,不几日就传了满街满巷。又是苏家撵了丁姨娘到庄子上一事,这在苏府也是丢颜面事,自不许下头人声张,奈何做这事都是活人,再者庄子上也有闲人,就有人嘴上不牢靠,说了出来,两下里一凑,枯荣对照,宠者愈显其宠,衰者更显其衰,是以传说得厉害。
这丁家油铺子现开在街上,如何听不着更又好事人故意来说,王氏听了女儿叫苏家送了去庄子上,这一心疼那还了得,再叫那些闲人夸耀金氏母家如何体面,苏员外如何宠爱那双嫡子嫡女,更激成大气,只拉了丁大郎道:“你是团圆儿她爹,你女儿现如今叫人这样糟蹋,你若不为她出个头,你可还算是个男人!”又说:“我们平安还是长子!如何就这样看轻,定是金氏那个贼妇主意。”
丁大郎知道了如何不气,见王氏来骂他,倒找到了出气筒,就指着王氏道:“都是你这个贱人,做了个狗屁梦,就当女儿是要做皇后,削了脑袋要把她往富人家送,只害得女儿这样。”骂了,又恨自己当初夫纲不振,叫个眼皮子浅泼妇摆布了,又悔又恨,究竟心疼女儿,就来同朱大娘商议。
朱大娘听了,哪得不慌,只是老泪纵横,骂大郎道:“你还有嘴说你媳妇,从前你如何就肯听她话,她说什么你都不敢计较,但凡你自己立得起来,哪有今日!”说了就哭苦命团圆儿,又骂王氏:“你个没眼力界东西,我说了多少回,我们小门小户,女孩子顶要紧是本分是本事,你只不听,还顶撞我,宠得你女儿针针拿不起,线线不会穿,这还罢了,又教你孙女儿同大奶奶斗。你也不瞧瞧我们什么人家,那大奶奶什么出身,可不是拿着鸡蛋往石头上撞,你何尝听了?真真是你害了我宝贝孙女儿才是。”说了咬牙切齿,就把王氏千不贤万不良骂了一回。忽地想到,孙媳何氏才去瞧过团圆儿,许她知道团圆儿如何得罪了员外奶奶,就同大郎说了,要叫丁富走一遭儿把丁丰夫妇叫来问话。
那王氏叫大郎同朱娘子骂得口不能言,心上却不服气,只道:当日苏家来提亲,你们怎么不拦着,只推我一个做主,如今反来怪我,横竖我母女都是苦命人罢了。此时忽然听得何氏才去瞧过团圆儿,这王氏不念人好,只爱把人往坏里想,便认作何氏因嫁了丁丰那样一个假丈夫,心中怀恨,别是她在苏员外同金氏跟前说了团圆儿坏话,不待大郎同朱娘子发话,自己一声也不吭,就往丁丰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