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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崔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什么?”
“这是妙襄公札记!”
“什么?”伊崔的精神因为“妙襄公”三个字骤然一提。他猛然坐直,有几分紧张地吩咐盛三:“把书拿过来!”
啥?老大夫懵里懵懂,只见盛三顾不得询问他的意愿,抓起那本医书径直塞给伊崔:“公子,你看,著者是妙襄公!你再看看后面的内容,那些人骨、内脏的图画,不可能是别人编纂的,书上的油墨味还新着,顾姑娘托人将这本书刻印了!”
啥?
他们在说啥?
老大夫看着刚刚还一脸死气沉沉的年轻人笔直坐起,眉头紧锁,聚精会神翻着他的医书,老大夫内心惴惴:“伊大人,这书……没什么问题吧?”比如贬低红巾军的不法内容啥的。
“问题?”伊崔抬头,愣了愣:“哦,不,没什么问题,这是一本好书。此书是我一个故友所写,不知道老先生从何得来,可知它由谁交托刻印,那人如今又在何处?”
他急切地接连乏味,老大夫招架不住,他获得此书的经过十分简单,只是朋友所赠。而朋友远在岭南,若伊崔想要得知关于这本书的更多信息,只能派人前往岭南打听。
“多谢老先生!”伊崔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老大夫看他前后反差如此之大,不由好奇:“伊大人,这本书对你如此重要?”
“岂止是重要,它让我得知一个一直寻找的人的消息,说它有多重要都不为过。”伊崔微笑,这本书的刻印日期就在今年秋,油墨味新得很,他知道顾朝歌有多么宝贝那本札记,断不可能轻易交给外人。
起码能证明她如今安全。伊崔抚摸着这本刻印粗糙的札记的封皮,心中已经决定要将盛三派去岭南打听顾朝歌的事情,虽然他能差遣的人很多,可是关于顾朝歌的消息,他总希望能派最可靠的人去。
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盛三在外逗留一月归来,得到的消息寥寥。这本书是由一位书商从黔贵带回来,而根据它粗糙的刻印质量,这本书是由书籍主人自掏腰包请一家不怎么样的小作坊刻印的。盛三找到小作坊的主人,那人只说来者有三,一个老人,一个少年和一个姑娘,当时打仗打得厉害,似乎是这三人担心这本书失传,匆匆找他刻印。付的银钱很可观,可是因为条件有限,他只印出百来本,这几个人请求他将这些书赠给书商,之后便迅速离开了。
怎么会是三个人?那少年是谁?
不知道。
那姑娘是不是姓顾?
不知道。
这三人去哪里了?
不知道。
书坊主人一问三不知。此时,蜀中的石威突然开始大反击,意图和燕昭争夺云贵两地,战事频繁,烽烟四起,盛三无法继续调查,不得不提前回来。
关于顾朝歌的消息,至此又断了。
老吴的消息依旧没有来。
伊崔叹了口气,无法,唯有继续在桌前批阅他永远读不完的卷宗。偶尔间歇休息的时候,低头看看腰间那只荷包,会忽然发觉它已失去最初的那种光泽感。
绸缎做的荷包,因为总被伊崔的手摸来摸去,他常年伏案工作,手上不免带上墨迹,弄得亮亮的粉色荷包上有好几道浅浅的墨痕。而那只本来就因为前主人绣活不过关而缝得粗糙的蜘蛛,也因为现任主人的长时间抚摸,开始抽丝掉线。
伊崔舍不得洗,本来就不结实,他怕一洗就给洗坏了。所以即便是这么脏脏旧旧的怪荷包,他还是一直戴在身上。
伊崔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顾朝歌已经拿到了她所寻找的秘术,同时也因为闯祸而被族长逐出山寨。
那个和她在一起的少年便是患怪病的孩子阿岩,如果没有顾朝歌按期为他调整药方压制病情,他的病还会复发,所以在顾朝歌被赶出去的时候,他也告别父亲,跟着顾朝歌一起离开。
阿岩是心甘情愿走的,他不愿意继承大巫的职位,更对顾朝歌的医术和外面的花花世界充满好奇。当顾朝歌向他坦言这病的治疗是个长期过程时,族长很失望,他却很开心,迫不及待要求和她一同离开。
这种秘术需要这片山林里一种特有的小虫子所产生的液体,为此,顾朝歌在离开寨子后,又在山脚下的小镇逗留许久,专门抓这种小虫子,钻研它的分泌物。
随后而来的战事毁掉小镇的平静,老吴不得不带着顾朝歌和阿岩去往更偏远的云南避祸。
如果不是燕昭和石威两方越打越激烈的战事,阻碍了回苏州的路,她如今应该已经回到伊崔身边。
那本札记是顾朝歌留在小镇期间最后修改完成,临时请人刻印,后来又因为战事突起,不得不中断刻印工作,匆匆离开。当盛三打听到书坊店主的时候,顾朝歌一行人早已离开。
伊崔原本以为,只有当辛延和石威的地盘全数吞入,长江以南的地区尽数归于红巾军掌控之时,他才有可能再次见到她。不过他的运气似乎没有他自己所想的那样坏,第二年的春天,和拿下蜀中的捷报一同来到他的案几前的,是一本印刷精美、刻印精良的妙襄公札记。
那时候,正巧老大夫在给伊崔瞧病,看见这本“精装本”妙襄公札记,老大夫的两只眼睛都在冒绿光。伊崔盯着那书皮愣了许久,意识到自己拿着它也没用,便做人情爽快送给了老大夫,转头问送来这本书的金栋:“她回来了?”
意料之中,金栋摇了摇头。
“赵将军攻下蜀中的时候意外发现的,这本札记的刻印者是郑氏书局,伊大人您知道郑氏书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