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宿秀丽的婚姻,结束得很安静。
陈大彬的东西一点点在这个家里减少——先是他的车位再也没有人停车了,然后是书房里的笔记本不见了,最后是他常穿的几件衣服从此不在阳台飘荡着了。也许是怕尴尬,他特意挑宿秀丽和陈茉不在的时候来。
那一次,宿秀丽带着陈茉看电影回来,两个人说说笑笑,眼见到楼下了,陈茉突然站住了。
“爸爸好像来了。”陈茉很小声地说,仿佛怕说错了什么似的。
宿秀丽摸摸她的头,回首一望,陈大彬的车一直停在楼下。
车里亮着灯,周围的一切都是黑的,像寒夜里的火车候车厅。
他没有抽烟,也没有放任何音乐,只是木然地坐在那里。头抬着,看着曾经熟悉的窗户。
也许是太过专注,母女俩来到车窗前,陈大彬都没有反应过来。
“爸爸。”陈茉在车窗外喊他。
陈大彬身上像有某个按钮被启动了,他推开车门,把这个几乎快要赶上自己高的女孩子紧紧搂在怀里。
他觉得这一切都假得不可思议——陈茉什么时候这么高了?她不是只到自己膝盖那样的高度吗?小小的、软软的、胸前别着小手绢、乌黑的头发扎成一个个小揪揪……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陈大彬的心里很不安,他发现自己对于陈茉的回忆有大段大段的空白。他想不起来陈茉小学是什么样子、初中是什么样子,那段时间的回忆像一张泡在水里的老照片,模糊得很。他只记得自己每天都回家很晚,哪怕公司没什么事,也要在办公室坐一会儿——因为回家意味着需要带陈茉出去玩、需要帮宿秀丽洗衣服、需要给陈茉读绘本、还需要在陈茉睡着后听宿秀丽唠叨这一天的忙碌和辛劳……
宿秀丽有时会打电话催他,他那时很庆幸自己是有理由的:“忙着呢!没忙完,忙完肯定就回去了。催什么呀真是!”
时间久了宿秀丽也就不打了,她仿佛成为这个家里的某种电器,像冰箱、电视、烧水壶一样,无需太多维护,总会自主地把家弄得舒舒服服。陈大彬从未想象过这台“电器”有要离开他的那一天。
“天凉了,我把冬天的衣服也带走了。”陈大彬尴尬地冲着一旁的宿秀丽笑笑,“过段时间比较忙,就不常回来打扰你和茉茉了。”
宿秀丽静静地点点头。
隔着车窗,她看到主驾驶座旁边放满了烟头,有一支还是刚刚熄灭的。他在这里坐了多久了?一场电影的时间总是有的吧?宿秀丽觉得很恍惚,过去她和陈茉总是生活在等待中——等他带她们去旅行、等他回家吃饭、等他一起出门看电影、等他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2。
这一个月里,有不少人劝过她。
先是陈大彬托了一些老朋友、老同学来说和,“朝夕相处的,谁家不是磕磕绊绊的?该退一步就退一步,两个人都僵着,苦的是孩子。你说对不对,秀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