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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这样子,不要依赖盛焚意。
观泠抬眼,蓝色的眼珠里满是对自己的鼓励,洗手间连着客厅,他把洗手间的灯关了朝客厅走来,客厅那唯一的灯泡太暗了,窗帘也拉上了,窗外的雨声和月光都进不来,衬得地面黑漆漆得,那灯泡的光简直似有似无,观泠像是摸着黑往前走,他凭着记忆走到客厅沙发边上,想着今晚睡这里就好了。
可是他一坐在沙发上,往沙发上一躺,这才发现不对劲。
沙发上已经有人了。
他这么一躺,直接躺在了盛焚意的胸前。
这胸膛是光|裸的,没有穿衣物,观泠的大半张脸都贴在上边,甚至感受到了胸肌的起伏,盛焚意的皮肤又太冷,心跳也似有似无,像一具冰塑的艳鬼似的,观泠吓了一跳,他蹭一下子坐直身体,一时间十指慌乱抬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头上的毛巾也因为他慌张的举止落在了盛焚意的胸前,盛焚意这时抬手,按开了沙发边的落地台灯,昏黄的光照出一小片区域,把观泠困在这里,无所遁形。
观泠瞳孔缩了缩,险些脱口而出想问盛焚意为什么睡在沙发上?!
可他忍住了,他想起来一个月前他在盛焚意家里住的那一晚,盛焚意也是睡沙发,让他去睡卧室,今天他又住进了盛焚意的家,盛焚意又是睡沙发,是默许他去睡卧室的意思吗?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收留他的话,给他一点吃的,给他一个睡觉的地方不久好了?为什么把一切好的都留给他呢?
观泠垂下头,咬住唇瓣,肩膀都在颤抖。
盛焚意撑着手腕,他坐起来,将胸前的毛巾拿下来,勾在指尖。
“坐下。”
观泠乖乖坐下,盛焚意坐在他身后,把毛巾搭在他的头发上,给他擦起了头发,从头到尾,力道很轻,又极为娴熟地没让观泠感到一丝疼,相反舒服极了地令观泠眯了眯眼,观泠此时太像一只兔子了,舒服得连鼻尖都轻微翕合,鼻头红红湿湿的,他还哼唧了一声,四肢都开始发软,他仰起头,两只圆溜溜像宝石的眼睛望着身后的盛焚意。
后背紧贴胸膛,观泠却感受不到盛焚意的心跳。
观泠小时候就讨厌吹风机,声音很难听,吹得他脸皮还很痛,再贵的吹风机也不喜欢,没办法,家里仆人就只能给他用毛巾擦,他也不喜欢,只喜欢黏着盛焚意给他擦头发,起初盛焚意掌握不好力道,他就不高兴,他太娇生惯养了,什么都要舒服,什么都不要疼。
这么多年过去了,盛焚意还记得要怎样擦头发才能让他满意。
盛焚意擦了很久也没有停,一缕缕分开擦干,这样很麻烦,最后观泠都困了,他倚靠在盛焚意的怀里,脸颊软软蹭着盛焚意的臂弯,睡了。
他嘀嘀咕咕还有点意识,在盛焚意给他擦最后一缕头发时,他说:“明天……医院……检查之后,把……头发,剪了吧。”
观泠的头发留了很多年了,男孩子留长发多少有些奇怪,哪怕观泠长得像女孩子,他以前家境好,学校里没人敢说他为什么留长头发,这个秘密只有他的父母和盛焚意知道。
他八岁之前都是男孩子的短发,谁料九岁生日那天生了一场大病,遗传于他的妈妈,妈妈那天晚上向上帝乞求让他醒过来,妈妈梦见了上帝,上帝对妈妈说,你的孩子是连神明都会眷顾的幸运儿,他的一丝一毫都是神明的馈赠,如果舍弃了,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从那以后观泠再也没剪过头发,幸好他又是自来卷,头发长再长也不会超过大腿,他的妈妈教他感恩神明,可神明早就不眷顾他了……与其继续傻傻地信奉神明,不如剪掉吧,头发都剪掉,也不用麻烦盛焚意给他擦头发了。
可他忽然很难过,他在盛焚意的怀里蜷缩了一下,十指扣住盛焚意的小臂,嗅到了小臂绷带下的血味。
“没关系。”盛焚意把小臂凑近观泠的鼻尖,任由他嗅,盛焚意还解开了绷带,露出血淋淋的,深可见骨的伤口。
观泠迷迷糊糊听见盛焚意对他说:“你喜欢长头发,就不剪,观泠,我可以给你擦一辈子的长头发。”
可是……我不能耽误你一辈子呀。
观泠伸出舌尖,舔了舔盛焚意的伤口。
“我这些年……其实……”观泠像是快要睡着了。
盛焚意一言不发,听着观泠讲话。
“你之前……听到我结婚了,你、你说,恭喜我……”观泠的睫毛被泪液濡湿,小小的躯体躲在盛焚意的怀里细细地抖了一下,他没有睁开眼,像是没有力气,“我一点……也不想要,你、你恭喜、我……我这两年,离开你,过的一点都不……不、不好,我真的后悔了……如果,我当年,没有拒绝你……如果我是和你结婚的,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呢?”
“如果、我的宝宝出生了,他如果、问我、他的爸爸是谁……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我不知道是谁……那晚,把我带到巷子里的男人、是、是谁……他、脱了我的衣服……让我、怀孕……我、我的人生都被他、毁掉了……”观泠呜咽出声,痛哭掩埋进瓢泼夜雨里,他的手指像悔恨、像忏悔地攥紧盛焚意的手腕,沾了满手的血。
“……意意……我、我好恨他。”
“我恨死他了……”
盛焚意紧紧攥着手里沾满水液的毛巾,毛巾里的水一滴一滴沿着他的指缝落在地上,晕开花瓣般的痕迹,却又顷刻间,消失不见。
盛焚意自始至终,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