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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不好。
太麻烦盛焚意了。
观泠咽了咽嗓子,把盛焚意给他的衬衫握在手里,手指摩挲着并不光滑的廉价布料,他抬眼,对盛焚意又说了一遍谢谢。
他说了太多次谢谢,可盛焚意没有一丝烦躁,这让他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记忆里的盛焚意很讨厌别人对他重复性讲话,盛焚意会冷冰冰地盯着那人,直到那人吓得浑身冒出冷汗一边嘟囔盛焚意是怪人,一边脸色惨白地逃跑。
可他今晚对盛焚意说了这么多遍谢谢,盛焚意却没有生气,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他甚至有过那么一瞬间,产生幻觉似的看到盛焚意的眼里有一抹寡淡的笑意。
他疑惑地抬头,一双圆润的眼望着盛焚意,他的眼长得没有一丝攻击性,眼尾下垂,眼圈泛红,泪淋淋得很乖很可爱,盛焚意的眼却狭长锐利,像傲如霜雪的刀。
盛焚意眼珠轻瞥,对上观泠的眼。
观泠吓了一跳,连忙进了洗手间,把门关上后,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可他想到地上凉,可能会让宝宝不舒服,他撑着墙站起来,眼前一片发晕,太黑了,他意识到洗手间没有开灯。
观泠摩挲着找到了开关,这时却想起一个月前第一次来到这个出租屋,盛焚意对他说洗手间的灯坏了,他手一顿,下意识觉得现在的灯还是坏的,因为盛焚意不会骗他。
可他手指意外按到了开关,灯亮了,还是暖灯,刹那间温暖了他瑟瑟发抖的身体,他没有怀疑过盛焚意上回说的灯坏是假话,他只觉得是盛焚意把灯修好了而已。
他毫无防备地脱掉身上的衣服,想起上一回盛焚意教他的方法,有些生疏地拧开花洒的开关,调了刚刚好的温度,热水哗啦啦流出来浇满他的身体,他舒服极了,在花洒下仰起一张小脸,水流慢慢沿着他闭着的眉眼流到细白的下巴,下巴被一热就红了,水珠滴答滴答顺着修长的脖子往下洒,落在他的小腹时他的掌心挡住肚子,怕水流进去让宝宝不舒服。
“你真的睡着了吗?”观泠很小声地说:“意意说你睡着了。”
宝宝没有办法回答他的话,因为宝宝只有一个月。
观泠傻傻地意识到这一点,他觉得自己太笨了,可还是不甘心地继续讲话,像是把宝宝当成了一个精神寄托,“意意说,他会养我们的,宝宝,你不要害怕,妈妈会把你生下来的,妈妈……会为了你努力活下去的,希望你出生后,不要嫌弃我没用……妈妈最喜欢你了。”
水流声哗哗地冲刷过观泠瘦小的身躯,雪白的皮肤在灯光下像是羊脂玉般柔软,他太年轻了,身体却没有一丝青涩感,大腿丰腴的弧度被水流覆盖,像穿了一层马油白丝袜,他对宝宝说完可怜的话后,他抬起胳膊擦了一把眼泪,拿起打泡网,挤上沐浴乳后搓了搓,绵绵白白的泡沫立马沾满他的双手,他微微俯身,背对洗手间的门弯下腰,去擦拭小腿上沾到的一些泥巴,是上楼前不小心溅到的,他要洗得干干净净,不把盛焚意的家弄脏。
观泠洗得太认真了,不知道洗手间的门没有关好,像是他粗心忘记关的,又像是,被门外人打开的。
沿着门的这道缝隙,盛焚意将他窥探得一干二净。
第二十七章
观泠洗完澡后也洗漱了一下,洗手间太小了,洗澡的地方和洗漱台挨得很近,他用的是盛焚意给他准备的一次性牙刷和纸杯,牙膏用的是盛焚意的,他挤牙膏的时候歪了歪头,他记得盛焚意以前只用竹炭味道的牙膏,现在他手里拿着的却是葡萄味的,是他小时候喜欢的,他起初以为是盛焚意特意给他准备的,可这个想法一边骂他自作多情,一边着急飞出了他的脑袋,一是牙膏分明有用过的痕迹,甚至用量只有三分之一了,二是盛焚意怎么可能知道他今晚会来这里呢?
不可能的。
再说了,两年了,人变个习惯很奇怪吗?也许,是盛焚意喜欢葡萄味的牙膏了呢?
观泠一边刷牙,一边想。
刷完牙洗完脸,他用挂在墙上的一次性毛巾慢慢擦着头发,盛焚意家里没有吹风机,他只能自己擦,可是头发太多太长,擦不干,最后累得他胳膊痛,他把毛巾搭在脑袋上,想着就这样吸干好了,松垮穿在身上的白衬衫还没有系扣子,他把扣子一颗一颗扣严实了,把衣摆往下扯了扯,左右对着镜子看了看,没有露出大腿肉了他才拧开洗手间的门。
洗完澡后他的面色变得红润起来,脸颊肉也软乎乎地变得雪白可爱,他看上去实在太小了,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懵懂、美丽,又纯洁,可他离过婚了,还怀孕了,哪有人会这样呢?
观泠探出脑袋朝外看了看,金色的长发滑落肩膀,蛇一样蜿蜒在他的臂弯,还在淅淅沥沥地滴水,他没有穿鞋子,脚底踩在水泥地上,他脚趾受惊微微蜷缩,找不到拖鞋穿,刚才洗澡都是光脚洗的,洗手间垫了防滑垫,洗澡时不用担心滑倒,防滑垫还暖呼呼的,令他的脚心很舒服,可出了洗手间就不行了,水泥地不仅粗糙,还冰凉,走出来几步他就不情愿地退回洗手间了,他趴在门边,细声喊了盛焚意,想让盛焚意给他拿拖鞋,可是他听不见盛焚意的声音。
不在吗?还是……他洗澡太久,盛焚意已经去睡觉了?
他没办法,咽了咽嗓子,手指紧紧扣住门板,想着没什么大不了,不要这么娇气,以后还要吃很多苦,这种水泥地没关系的,一个月前,不是还在走廊里被一个变态追着跑吗?当时不也是光脚的吗?那时候不疼,为什么现在遇见盛焚意了就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