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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霓凰救驾来迟,请陛下开门!”
“霓凰,是霓凰!快,快开门,让郡主进来!”梁帝的心忽的一松。
统率南境的女将军来了,大局可以定下了。
霓凰郡主一身银铠,快跑到梁帝面前,单膝跪下,“霓凰救驾来迟,陛下圣驾安好?”说着,她的眼睛往梅长苏那边瞥了一眼,确定梅长苏没有事。
“霓凰,你怎么来了?”梁帝上前扶起霓凰郡主,眼中还有惊险杂过的不确定感。
“幸好卫陵与九安山相隔不远,靖王殿下在搬兵的路上派人来报信。我先率领一千守灵的卫士先行支援后殿,纪城军很快就会赶到,现在靖王殿下正在清扫猎宫各处的叛军,等到局势安全无虞,自会向陛下前来复旨。”
白璧找到容文鸢的时候他正坐在台阶上,艳丽的容貌也被鲜血与灰尘所掩埋,她抬着头看着满目的残骸灰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璧俯下身,缓缓抱住她。“不怕,都过去了。”白璧安抚着。
“哥,我无能。”容文鸢低哑着嗓音,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她将脸埋进白璧的怀里,“我无能为力。”
“你很好,鸢儿,你做的很好。”白璧轻轻拍着她的脊背,“若你还无能的话,那连手指头都没有动,懦弱的躲在你们所有人身后的我有算是什么呢?”
“这不一样。”容文鸢哑着嗓子哭道,“有你与梅长苏盘算谋略,才能让我们撑到现在。”
“所以你看,不是说你有多厉害,你的武艺有多高强,才算有用。鸢儿,很多人死了,但很多人好说着。你的能力难道就是这里后悔曾经没有把握住的东西么?还有很多活着的人,他们的性命正在流失,你是在后悔你自己的无能为力,还是趁现在去救那些你还来得及救的人。”
容文鸢颤抖了一下,缓缓抬起脸,对上的是白璧清冷如月的眸子。
“去吧。荣大夫,战场之后还需多事情等着你去做。”白璧拍拍她的头,然后站起身看着小丫头好像突然回了魂,连看都不再看一眼满地的狼藉就往医官出跑去。
白璧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士兵有条不紊的清扫战场掩埋尸体冲淡血迹。地面或许不用多久就可以恢复赶紧整洁,但是那些鲜血会涌在白璧的心头,日夜纠缠。咒骂着他为了一己之私,而害死了这么多的人。
他可以看见萧景琰的身影已经到了宫门口,他看着他越走越近,可在萧景琰看到他之前,白璧只能踉跄着脚步躲避开。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碍景琰了。父亲,母亲,昭雪的那一天很快很快就会到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在亲眼看到你们身上的冤屈洗雪之前,白璧不会退缩,不论怎样,我都不会倒下。
待萧景琰料理好事情来寻白璧的时候,白璧正站在门边等他,看到他一身盔甲未换,灰尘未洗便满面笑容来寻他的模样,心中一颤。
“怎么连伤都没处理好就过来了,横竖不急在这一时。”白璧拉住萧景琰的手,“我去拿药,你等等。”
“诶,没事,小伤而已。等会儿我去医官那里上点药就好了。”萧景琰拦下白璧,轻声说道,“我不过是没见到你,想先来看看。你说过等时机到了便将所有都告诉我,你既然连这只葫芦都给了我,那是不是时机已经到了?”
萧景琰指了指他缠在手腕上的葫芦,眼中有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小心翼翼。
白璧僵在原地,半晌才道:“你当真,要现在就听?”
“我想听。”萧景琰回答,声音低沉,悦耳动人。
白璧垂下眼睫,他竟然还想拖延半刻,真是。早些说早些解脱,一了百了的。
“我原该性夏的。我的父亲母亲是悬镜司掌镜使夏沚与白之筠。当初一案,夏江污蔑我父亲叛国通敌,一瓶□□杀害了我的母亲。当初主审此案的林帅,大开杀戒株连三族的是陛下。我母亲略知药理,得到我师父的帮助诈死后逃离生下了我。”
白璧没想到在这样时候这样的事情他说出口时如同止水般平静,他以最镇静的姿态,诉说着他一生最难以承受之痛,反而是萧景琰咋听之下,惊愕不能言。
白璧忍不住抚上他的脸,用洁白的衣袖仔细的擦净他脸上的血液灰尘,“景琰,夏江拖上我进悬镜司就是因为查到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份。他要谋反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他这一趟东风我不仅要搭,我还要将这阵风越吹越大。”
萧景琰倏然回神,一把抓住白璧的手,“你说什么?那是数千条人命啊!”他似是要大吼出声有顾忌着怕被他人听见压低了声音,但依旧难掩他的不可置信。
白璧咬牙看着他,突然觉得所有的伪装被血淋淋的撕裂,露出了原本的愤恨疯狂。
“那又如何!萧景琰我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你可以等,你可以慢慢的将誉王踩下去,一步一步走到那个最接近龙椅的位置上,但是我不能等!我必须,必须要洗雪我爹娘身上的污名,我不能让他们被未来的人嗤笑不屑说她妈是卖国贼是叛徒,死有余辜!这条命,是我母亲用她自己的命换来的,我若不亲眼看到他们昭雪我愧为人,更愧为子!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有多恨!在不知道的时候,没有双亲我可以庆幸我遇见师父,身体孱弱我可以安慰至少我活着,可在知道这一切之后你让我如何不去恨!我原该双亲具在,家庭和满,我原该身体康健,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要活难活要死不能。”
白璧颤抖着嘶吼着,“你知不知道一个人从一出生起就泡在药水里的滋味,你知不知道一个人打小就与别人不同,看着别的孩子嬉笑打闹而自己只能坐在轮椅上多走一步不可能的滋味,你知不知道我从一懂事就知道自己活不长,盘算着在有限的生命里用一具病弱的身体我最多能做多少事的滋味!萧景琰,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活着,却活不下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你。。。。。。”
“我不知道。”萧景琰用力的将那个单薄的人揽进怀里,“白璧,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带着难以抑制的心疼,抱紧了那个似乎下一刻就会倒下的人。这一刻,他的脑中是混乱的,他没有好好的消化那些事情,但是他知道白璧现在的脆弱。
白璧的脸贴在冰冷的盔甲上,却觉得那又冷又硬的触感快要将他灼伤了。温热的东西从他的眼眶中落下,像是一场春雨,一刻不停却又不大,只是滴滴答答的落下。
“萧景琰,做下的事我早已做好了承受后果的准备。我不求你还能如同以前那般信我,也不介意自己在你眼中变成何等模样,但到底你坐稳的位置有我两分功劳,我要你答应我,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将祁王殿下和我双亲身上的冤屈洗刷干净。”白璧的声音沙哑而又冷漠平静,他似乎认定了萧景琰无法接受满心算计,如同没有良知的阴诡谋士般的白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