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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宁你先走,别等我。”晚自习放学我故意收拾的很晚,并且打发朱宁先走。
“为什么支开我?你想干什么我都知道。”他五个手指按住了我要伸手拿过来装进书包里的那本书。
“我杀人放火。”
“那我和你一起去,帮你把风。”他看到我有些怔住神情,又改说,“我帮你做,你把风。”
我突然想起来王秋雨说的,近墨者黑,我是墨。我心里蓦然地愧疚,硬是昂着脸质问他:“你还说,今天谁让你跟我一块儿站起来的?”
“我愿意。”
“朱宁你现在怎么比我还贱?”陈熠正好过来一把把朱宁拉走了。
我收拾好了,坐下来把书包放在腿上,双臂叠放在一起摆在桌子上,痴痴地看向窗外,放学回家的大部队一片喧嚣地走过后,校园里更显寂静,俯瞰下去,路边那两排粗大的梧桐树依然像我第一次见到那样坚定地站着,大地是一张漆黑的幕布,间隔亮着稀疏的路灯,夜空也是一张漆黑的幕布,但是繁星点点。
还是天空更大方一点,我想,回过神时教室里寂静无声,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周翔还在。
一年前,也是这样,班里就剩下我们两个。我正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时候一股晚风从我身边的窗户徐徐吹入,鬓角的碎发被吹到了脸上,毛茸茸,对的,就是这样子的,那晚的32班教室里也有同样温和的贯堂风,我们当时只是转个班而已,但仍然惊慌地像撞了墙的麻雀,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不知道上帝爷爷为我们安排了怎样的道路。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人生就是由无数个这样的夜晚组成的,无数个这样对明天一无所知,不知所措的夜晚。
第67章他的反抗2
“你怎么还不走?”周翔问我。
“你怎么还不走?”我反问。
他低下头看书,又犹豫着拾起笔,装作做题。
“别装了。”我说着来到他跟前,坐在李芷柔的位子上,“你今天怎么了?让你剪头发而已,又不是砍头。”
“那你觉得我怎么了?”他又反问我。
“我觉得?我觉得你和我以前一样,来到新班级不太适应。”我拿着李芷柔桌子上的笔,在她最上面的那叠草稿纸上不停地画心,左边一弯,右边一弯,不出一分钟,我就已经像达芬奇画鸡蛋似的画了十几个心。
周翔这才停下笔,依然低着头说:“我问你,班级是什么?”
“班级,就是一个班,又一个班。”我画着心随口说道,但周翔仔细地在听我解释,我也停下笔,认真地补充说,“班级,就是一堵墙又一堵墙,我们每个学生排列站好,这些墙就过来穿插在其中,我们就被分为一小部分一小部分,或许墙往前一点儿我就到了这个班,往后一点我又被分到了那个班,但这堵墙总是给人留出空间,不会压死任何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去处。。。。。。我说的有道理吗?我高一上学期净琢磨这个事儿了。”
“你这话,说不等于没说吗?”周翔瞪了我一眼。
“这叫大智若愚,你懂什么?”我推了一下他的胳膊,“就你这智商还和班主任顶嘴。”
“你以为只是剪头发吗?你没有听到他怎么说我的吗?班主任眼里只有成绩,因为我们班高一成绩不好他就看不起我们,甚至把责任归在我身上,我高一的时候多想当一个好班长啊,每次比赛和活动我都积极组织参加,尽力安排好每一件小事,自己的时间都被占用了,我以为我已经做的很好了。”
周翔越说越激动,眼睫毛扇动地飞快,嘴唇有些微微发抖,坚硬的语气里躲闪着隐约的委屈,我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又踟蹰着收回来。
“我以前也是你这个样子,硬碰硬。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连个介绍都没有,就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坐在犄角旮旯里,除了我同桌谁都不知道班里新来了个人,你们还有介绍和欢迎的掌声呢。”我试图安慰他,朱宁让我知道,有时候安慰不是毫无作用,这也致使我在长大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是很赞同“他人即地狱”这句话——如果我没有朋友,我早对这个世界失去兴趣了。
“欢迎?你不知道,第一天班主任就把我叫出去单独训话了,第一天,我什么都没干,他就让我以后老实一点,让我不要把以前的坏习气带到这个班里来,你说欢迎?我真没看出来。”周翔靠在后面的桌子上,发出冷笑。
我心里突然生起闷气,尽管早知道班主任为人冷漠,唯成绩至上,但我依然觉得,那多少在他眼里是为我们好的。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针对周翔,是一次肤浅的权威暗示吗?我不相信这出自一个成年人。是真的出于好心的提醒和警告吗?如果是,我不知道大人们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尊重孩子。
周翔看到我也板着一张脸,倒是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你不要生气了,不关你的事。
我没用,我每次想着帮助别人,却一个道理也说不出来,一条建议也不能给,反而被别人的情绪感染,还要反过来靠着对方来开解。我被自己气的想哭,吸了吸鼻子,犹犹豫豫地说:“那你。。。。。。明天去剪头发吧。。。。。。要不老师更生气。”在自己没有能力的时候就先服从吧。
“你不用操那么多心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周翔拍了拍我的头。就像去年帮我拍粉笔灰那样。“我知道你和朱宁关系不一般,我其实。。。。。。没什么,也挺好的。”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还没有从情绪里平复过来,没有多理会这句话,随口否认,“那我们走吧,一会儿大门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