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洗手回来的孟阳:“……”我哪里小了?隔壁病床上的大爷正在睡午觉,打着有节奏的呼噜,他们俩说话的声音都不高,但落在孟阳耳边,来医院路上那满满的喜悦就荡然无存了。江桃背着病房门坐着,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孟阳,再说就算注意到了她也觉得自己这话没有一点问题,而问到了答案的韩峰向他飞了个得意的眼神:哥们你昨天说谎了吧?孟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燥意,轻手轻脚走过来,小声问江桃:“你们聊什么呢?”江桃把一张打满红叉叉的卷子摊开在韩峰的被子上,恨不得把韩峰揍成个猪头:“还能聊什么?你看看他这满篇的错题,我都怀疑他脑子里装的不是脑浆子。”韩峰得意的笑容消失了,缩着脑袋接过卷子嘟囔:“……怎么会错这么多?不应该啊!”“不应该的多了,你再不好好刷题,期末考试就只能当倒数陈丽春约架的经验很是丰富,有些人一约就来,有些人嘴上答应了到点就跑,还得她带人围追堵截才能践约。也不知道是不是孟阳好学生名声在外,看起来就不像是常年打架的样子,还没到晚自习下课,她就带人在学校门口堵人。孟阳跟江桃出了教室,迎面就撞见了混进校园里的陈丽春。“孟阳,你不是想跑吧?”放晚自习的时候校园里到处都是要回家的学生,难得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之下她还能带着人冲过来抓人。孟阳催江桃:“要不你先回去吧?”江桃取笑他:“你是舍不得零花钱了”挡在孟阳面前,问陈丽春:“要是这次再输了,就不许再来找我们的麻烦!”陈丽春谈过不少男朋友,都是两三个月没有新鲜感就分开了,她谈恋爱都是先挑中男生的长相。孟阳高高大大,阳光俊朗,既不装酷也不留长发,穿的也不时髦,就是最普通的麻包似的校服,露出校服下面白色的衬衫领口,干干净净的,跟她以往那些混子男友全然不同。她这次带的人多,足足带了十几个兄弟,就不相信他们还能打赢了,想到孟阳很快就要成为她的男朋友,她还是满心欢喜答应了:“只打一次,要是输了孟阳就要跟我好。”这话是跟江桃说的,她看江桃碍眼极了。“等我们输了再说吧。”当着陈丽春的面,孟阳牵起江桃的手,把两人的书包都丢给后面跟过来的焦国洋。焦国洋背着书包远远缀在他们身后,见陈丽春带着四五个人成包围之势把两人堵在中间,出了校门很快就到了上次打架的巷子里。他站在巷子口向里张望,看到里面影影绰绰,远处的路灯泛着暗黄的光,却照不到黑暗的巷子,要回家的同学们都陆陆续续走了,路过的时候都警惕的朝巷子里快速扫一眼,好像生怕里面冲出几个人来逮着臭揍一顿,赶紧加快脚步跑了。巷子里传来棍子击中的低沉的声音,有人呼痛有人骂娘,也不知道谁打中了谁,远处有只野狗拖着疲惫的步子在路灯下孤独的行走,走过来的时候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动静,又漠不关心的拖着尾巴走了。起风了,枯黄的叶子随风缓缓落了下来,他拉起校服领子,暗自计算着时间……十五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之后,他听到孟阳的声音:“陈丽春,以后麻烦你别再来永喜中学,不然我就卸了你的腿!”陈丽春结结巴巴的说:“我……我知道了。”声音里全是恐惧。焦国洋大喜,背着三个人的书包迎了进去,才走出去五六步就看到孟阳牵着江桃的手从里面慢慢走出来了。他走的很慢,身后有人不住喊疼,似乎全都倒在了地上,至少焦国洋没看到有人追出来。“总算出来了,你们可吓死我了!”他又笑又跳,陪同这两人一起出了巷子,又走了二三十米,拐到另外一条路上,向后张望并没有人跟上来,孟阳才松懈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马路牙子上:“脚好疼,桃子快帮我看看。”江桃蹲下来要解他的球鞋,他又想起自己昨晚换的袜子,走了一天想想味道也不好闻,连忙抱住了自己的脚:“算了算了,我自己来吧。”“都什么时候了!”江桃打开他的手,抱住了他疼的那只脚,解开鞋带扒下鞋袜,一股捂了一天的臭脚丫子味道弥漫开来,可她好像都没闻到一样,上手就去摸骨头。孟阳闻到自己的脚丫子味道脸都红了:“别——”“别动,我看看伤着骨头没。”江桃揪着他的脚不放,脚面上已经微微肿了起来。她摸了半天,才放下心来:“就是砸中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抹点跌打损伤的药油就好了。你家里有没有?没有我偷瓶我爸爸的给你。”江诚常年在外面跑,也有抓捕犯人受伤的时候,家里的药油也是常年备着的。孟阳被她一只软软的手在脚上摸来摸去,只觉得心跳都快了几分,浑身燥热,脸都红了,路灯昏暗才不明显。“我家里也有,回去擦擦就好了。”焦国洋追着问两人打架的过程,孟阳催他:“赶紧回家吧,明天再说。”他把两人书包都放在马路牙子上,心情极好的回家去了,走出去好远还向两个朋友挥挥手。路灯下,整条街道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江桃把两个书包都背在自己背上,拉穿好鞋袜的孟阳:“我们也赶紧回去吧。”孟阳借助她的力量站起来之后,胳膊一伸就圈住了江桃的肩膀:“桃子,我自己可能走不回去了,你扶着我吧,脚好疼。”走出去两步他又问:“你没伤着吧?有没有哪里疼?”“没有,咱们快走吧。”江桃的左小臂挨了一棍子,万幸脸上没有带伤,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还是少掺合打架的事情。陈丽春已经不在意前途了,她对自己的前途还是很在乎的。两个人一路搀扶着到了家属院,明明是初冬的天气,江桃愣是走出了一身汗。孟阳高高大大,半个身子贴在她身上,走的磨磨蹭蹭的,倒好似后背贴了个暖炉,她甚至能感觉到少年的心跳跟体温。孟家大门开着,姚丹见到儿子把江桃当拐仗走回来,当即惊住了:“阳阳,你不会是去打架了吧?”“打架”这个词儿在孟江两家最近可是个敏感词,孟爱国也说过了,儿子要是再打架,就把他腿骨敲断了。孟阳一脸被冤枉的气恼:“妈你说什么呢?学校体育课被铅球砸的,我像是天天打架的样子吗?”他吃晚饭的时候没回家,姚丹最近加班,等回来就很晚了,还当他下午就受伤了,扶了他跟江桃道谢:“谢谢你啊桃子,我扶他进去吧。”又埋怨他:“你也是的,受伤了怎么不去医院看看?瘸着一只腿怎么上学?”“大不了我不上早操体育课了嘛。”孟阳向江桃挥手:“明早记得来扶我啊。”互道了晚安,江桃回家推开了自家的大门。父母房里的灯亮着,江桃隔着门喊了一声:“爸爸,妈,我回来了。”里面的人应了一声,她生怕有人出来,背着书包赶紧回房去了。半个小时之后,江杏儿才入了晚自习回来,洗漱过后推开卧室的门,一股冲鼻子的药油味儿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