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丛昕哑然失笑,“是像现在这幅样子的快乐吗?你看我快乐吗?”
隋远说:“不是非要这样做,但不这样做,我无法让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就有我这样的冤大头。”他说,“阿姨能有个稳定的住所,或许她的心态也可以慢慢安定下来。你可以不和她来往,不管她死活,你想怎样就怎样。让我来管,我不怕麻烦。”
“你想得太简单,”
丛昕离开他的注视,眼里的热切叫她心里发苦,“我妈不是一个人,如果只是她一个,我咬着牙也能负担过来。可她全身都是寄生虫。就算是参天大树,也会被天牛掏空,何况那群人是无牙老虎,我不想留下软肋,我被威胁累了。”
“所以把软肋交给我,我需要它。”
他的话太过朦胧,她眼里全是茫然不解。他却看笑了,无奈轻叹,“你不明白很正常,不用怀疑自己傻。”
“我为什么要觉得自己傻?”
她就是这样,即便是在争吵的时候,也能惹他发笑。随即尖尖的下巴对着他,问:“我一直就很好奇,为什么你热衷于结婚。多了那么多人要打交道,真的不觉得麻烦吗?”
“我没有热衷。”隋远笑着摇头,说,“我从小在商场上耳濡目染,才会明白婚姻对于这个社会的价值。婚姻,对职场上的女人来说,或许是个累赘,但对男人来说绝对是最强助力。已婚男在职场上是升迁最快的群体,你说是为什么?”
丛昕渐渐明白过来,“因为家庭是软肋?”
他笑得欣慰,“有了家庭,你的决定就会被人牵着走。有全职太太的已婚男被认为是职场上最稳定的人群,是因为他们被道德的眼睛盯得最紧。”
她明白道:“有女人照顾家庭,已婚男就有更多时间被剥削。烦了累了也不敢轻易辞职跳槽,因为他们对家庭的唯一价值就是能赚钱。而全职太太的身份让妻子变成了弱势群体,所以随便一个桃色陷阱,就会有舆论代替举刀,领导想动他们也是轻而易举。就算是正直的人,家人一旦落俗,你也就没法明哲保身。”丛昕说,“可你是资本家,谁会动你?”
隋远说:“资本的积累会带来权力,权力会对人产生威胁,威胁之下危机处处暗藏。法律对生存以上的人不起作用,它的矛对准的是权力之下,而对权力之上的人,道德才是永恒的凶器。”
“所有的权力者都能逃过法律的制裁,但没有一个人能逃得过性丑闻。”她偏头撇嘴,“嗯,果然很卑鄙。
隋远抿嘴笑得轻快,“集团发展到最后,必然是庞大的产业链条。要维系利益关系网,方式是很多,不过最有效的绝对是主动同流合污。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孤家寡人是很难得到帮助的。并且企业越到最后越是向下兼容,打交道的人越来越复杂,就需要更接地气。所以软肋对我来说有它的价值。”
道理她都明白,“可是你已经有‘软肋’了。”
“但你不是我的软肋,你是可以让我远离孤独的人。”他回答得利落。
丛昕说:“你不要以为开放就是随便,我在道德上是很严格的。”
“你不想造成我的负担,但我想解决问题。”隋远拆穿她,声气很沉稳,“林杰这次做了一个很好的示范,以后无论是后妈还是舅舅,他们想威胁,都有了顾虑。我不是听之任之的人,只需要你配合一件事,你要和妈妈断绝关系。”
丛昕像个被老师罚站的孩子,“我已经和她断绝关系很久了。”
“这很好,”隋远反拉住她的手,像是安慰,“不要联系,不要见面,最后阿姨就只能来找我。我会照顾她的生活。如果久而久之,她能有所悔悟,到时候你再决定,要不要和她见面。”
他已经思考到那么前面去,丛昕庄重注目,“你不帮我报复她吗?”隋远郑重地摇头,“你心里不想。”她眼里忽然雾气氤氲,“为什么会不想?”
隋远的眼里全是心疼,抬手将她嘴角的油渍揩掉,说:“阿姨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但她是一个合格的女儿,这点没有人可以否定。”
丛昕的眼泪应声流了出来。他说:“你从小就知道好女儿应该怎么做,因为阿姨一直都在示范给你看。所以我知道,其实你比谁都希望她能过得好,对不对?爱能创造勇气,虐会制造忠诚。你会永远忠诚于她。”
两手不由自主绕过双肩,丛昕环抱住他脖子,头捂在隋远颈窝里,已然泣不成声。
丛昕一直觉得自己被虐到心理残废。被彭真真折磨如斯,心里却还念着她的好。不能想到妈妈光景惨淡的落魄样子,一想到竟然就会心痛都流泪,连自己也觉得是犯贱。
隋远却抱着她,拍着她的背,说:“你想爱她,这很正常。她是妈妈,是你来到这个世界前就和你生活在一起的人。你爱她,这是天性,是拒绝不了的。”
眼泪鼻涕像草原上的野马,撒欢儿地奔腾不息,丛昕一股脑儿全擦在隋远身上,哭得气咽声丝。隋远才不得不将她推开,一面给她擦鼻涕,一面带着她喘气,柔声说:“平复下来,跟着我吸气……”
她的三条分手红线,隋远是唯一读明白的人。她要的不是对方顺从,也不是跟她作对,她要的,是能突破红线的办法。
喘息平复了一会儿,她又声泪俱下,难掩羞愧,“我做过很多不道德的事,林杰给你看的照片只是冰山一角,我还有很多不堪的往事。”隋远悠悠地点头,一下又一下,“没关系,林杰说了,我的道德感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