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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茹第一次看到他落泪。这辈子,能得这帝王的一滴泪,她大概也没有来这世间白走一遭。
“宝儿……”皇帝抬起头看她,清丽依旧的容颜,如同这十月的挂花,淡雅素净,一如往昔,可是那蒙尘的眸子,却叫他心惊肉跳:“你后悔过吗?”后悔进宫,后悔成为他的女人?
无力地伸出手,摸着他瞬间苍老的脸庞,杨茹努力扬起笑脸:“官家,茹儿很幸运。”确实很幸运,他对她的好,让多少人羡慕。
“官家,您为茹儿作一幅画吧。”杨茹弯唇,轻言细语。
“好。”皇帝强笑,马上命人准备画具。画到一半,新帝下朝,直奔昭纯宫而来。“父皇。”赵瑞见了他,连忙拱手,目光却是往那榻上望去。
皇帝见他如此,便点了点头,让他去看母亲。杨茹已经半睡半醒,隐约听到他们父子谈话,想要强撑着让自己清醒,却始终敌不过睡意,终是悠悠睡去,也没有听到父子俩最后的对话。
“父皇……娘她……真的没有办法吗?”赵瑞看着昏沉不醒的母亲,强忍住泪意,沉声问道。
眯着眼睛,皇帝沉默不语。“瑞儿……叫桐儿回来吧,陪陪你们母亲……”他自己却是继续手里的画,只是那手,却是差点拿不稳画笔。
“娘。”赵瑞跪倒在床边,泪眼惺忪。他们父子谁也不知道,那会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女人,最后一次醒来。
黑暗中,杨茹只觉得手脚好似被束缚,空气中的氧气越来越少,在猛然一道亮光后,她便坠入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而跪在塌边的赵瑞,在片刻后忽的察觉到了不对。颤抖着伸出手,却没有探到母亲的呼吸。
“娘!”声嘶力竭地悲泣,让皇帝手中的画笔骤然停顿。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这么狠心!她怎么可以这样毫不留恋!
“宝儿!”心中好似断了一根弦,所有的光明都从他的眼前抽离。他的宝儿,他的茹儿,说过会陪他一辈子的那个人儿,就这样走了吗?
“官家!”常福心中一跳,就见太上皇轰然倒下。多少国事都没有压倒他,西宫太后的过世却让他一下子垮了去,冤孽啊!
元熙元年十月初五,西宫太后杨氏薨,年四十,追封孝慈哲贞仁徽皇后,葬西皇陵。
元熙元年十月初七,太上皇忧伤过度,御体不安。
赵瑞还来不及操办母亲的身后事,如今父亲又垮掉,这个未来被誉为大宋五百年里最文韬武略的帝王,此刻却哭得如同一个孩子。平乐公主赵懿桐听闻母亲噩耗,来不及见上一面,父亲又病危,见此状,泣不成声。
“将……将朕与你们母亲合葬……记住了……”手再也无力握紧手中的画卷,那画卷忽的落地。
赵瑞跪着挪步,捡起那画卷,只见上面赫然正是他母亲娇美的容颜。“父皇……”赵瑞和赵懿桐姐弟见此状,想着接连失去父母,不由泪撒衣襟。
而这时,他们的父皇浑浊的眼中忽然迸发出夺目的光亮,看向空气中的目光好像见到了什么叫他惊喜的事物。“宝儿……”这位帝王,留下了他在人世间最后一声呼唤,继而便心满意足的合上了眼。
宝儿,等着朕。
只是,为何朕在这奈何桥寻你千年,却怎么也找不到你?
萧十一郎+小李飞刀1
七夕小番外
这一天对于赵家人而言,是充满惊喜的一天。因为车祸而成为植物人的长子忽然醒来,虽然脑子有些不清楚,却也叫他们喜极而泣。
赵艨,赵氏集团新任董事,天之骄子,即便度过了三年的空白期,在经过半年的缓和期后,他就以非人的毅力恢复了过去的状态。
赵家父母尤其激动,自儿子成为植物人后,赵氏集团股票一落千丈,纵然有次子苦苦支撑,奈何次子沉迷艺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在长子回归后,力挽狂澜,将赵氏被抢夺的霸主地位再次夺回。
只是让赵家人都头疼的是,年过三十的长子却始终没有成婚的意思,即便为他安排了无数名门闺秀,他也懒得看一眼。
“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赵家老二赵艟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午夜梦回,他总是想起那小女人娇嗔的笑,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发觉,原来她看似娇柔的笑容里,总是带着莫名的疏冷。
“那这一瓢,在哪里呢?”
赵艨并不回答,目光却幽幽地看向那窗外。在奈何桥边等了千年,他始终没有见到她的身影。不该的,不该的啊,纵然第一世他慢了一步,也该等到她之后的投胎转世吧?可是为何,他从未见到那张熟悉的笑颜?
“不管啊哥,这回的杨小姐,你必须去见。”赵艟咬了口苹果,咔擦一声:“这杨小姐老妈闺女的女儿,刚从B市搬到H市,老妈可喜欢她了,你要不去啊,非家庭大战不可。”
“杨小姐?”赵艨心里忽然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她叫什么。”
“杨茹。”
赵艨忽然转头,一双眸子炯炯发亮:“她叫杨茹?”
“对。”赵艟有些后怕地咽了口口水,自从哥哥醒来后,比以前更加阴沉严肃了,那目光,睥睨天下,一不小心就让人觉得杀气腾腾。“那、那个杨小姐,哥你见不见啊?”
“见。”赵艨扯了扯领带,无法控制心底泛滥的心跳,这颗心,他以为已经不会跳动了,谁知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它就又活了过来。
他原以为,奈何桥下的水已经将他练就成铁石心肠,却不知,那妮子是他的软肋,千年的执念让他将她深深镌刻在心中,那颗如铁石般的心上,只有她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