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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口热气腾腾的茶送到嘴里,苏纨忍不住放下杯子:“换杯凉的。”
候在一旁的少年如闻惊雷,“扑通”一声跪下,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是十九眼拙,十九该死,求殿主息怒。”
“让你换杯茶,没让你死,赶紧起来。”
他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想起之前在梦里看见十九被原主打得满脸是血的情景,就知道这人在原主手上应该没少活受罪。
少年颤栗的接过茶杯,忙走到桌边换了杯冷茶。
苏纨本想在藤椅里躺一会儿,侧头见十九端了茶过来放好,然后双膝跪地,高高举起不知从哪儿拿来的竹条,他抿紧唇,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胆寒的音色:“请殿主责罚!”
竹条的一端被长久磨损,早变了干枯的颜色。
苏纨接过竹条,见少年垂着肩闭上眼,一副乖乖挨打的可怜模样。
被逼出来的习惯是种恐怖的东西,它让人变得驯服,变得麻木,明知道会遍体鳞伤还是硬着头皮往上闯。
本来这殿里就只有一个门童,他还指望这孩子替他绾头发呢!
等了良久,那熟悉的鞭打并没有如期而至,少年疑惑,小心翼翼睁开眼,正好看见那根竹条在殿主手里化为灰烬,那人还朝他笑了,温柔且笑盈盈地望进他双眸里:“以后,没有人会打你了。”
他喝了口杯里的茶,从藤椅里站起身,徐徐往殿外走去:“记住了,下次备凉茶。”
十九呆怔在原地,回过神时颤抖地抓紧了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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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那一头散乱青丝用乌兰翠玉冠束好后,苏纨看上去都有些人模狗样了。
他特地瞅了眼修山进度,焦土结在一起,硬邦邦的,需要费不少气力,小工们每天除了翻土就是翻土,累到全身酸软,眼里都没了光。
即便如此,他们的进度依旧是0。1%。
为了避免这几个小道士真累死在山上,引得孟齐君去病秧子面前告他的状,苏纨盯上了一只在溪边挖洞的白腹山鼠,其背毛黑黄相间,尾巴粗长,两颗黑呦呦的眼珠里闪着贼兮兮的光。
要说打洞翻地,那定然是它们鼠类最在行了,于是,正在「嘿咻嘿咻」潜心挖洞的白腹山鼠被「绑架」了,同时被「绑架」的,还有它百来名亲朋好友。
小道士们前几日受的伤还没好,各个脸部乌青发肿,双眼呆滞地仰睇着,眼里毫无神采,这几日疲累让他们连互相搭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默默锄着地翻着土,动作机械又单一。
“怎么,累了?”
清朗的音色自身后传来,惊的众人立马高度绷紧神经,疯狂摇头:“不累不累!能为殿主效劳是我等荣幸!”
“干了这么些天,半点成效也没见着,真是废物!”
苏纨落在结界里,打开鼓鼓囊囊的储灵袋,百来只白腹山鼠从袋中涌出,有其神识牵引,那群黑眼睛耗子带着滚滚尘土,成片成片的自地底拱起,往山尖尖蔓延,场面十分壮观。
小道士们大开眼界,看得目不转睛。
才半柱香的功夫,焦土全部被翻开,白腹山鼠也钻入地中,不见踪影。
小胖墩想到这些天被翻土的活儿折腾到累死累活,总算有个救世主来救他们了,竟直接哭出了声,感动之情溢于言表:“殿主,您这么帮我们,实在是太好了!”
宁璇生拱手行礼:“多谢殿主出手相助!”
其他人抹去眼角的辛酸泪,一脸崇拜地看着身长如玉的青年:“殿主,您真厉害!”
连系统都看不下去了,自动爬出来:“不是他们帮您吗?怎么变成了您帮他们?”
苏纨哪里是帮他们,他顶多算是给自己减少麻烦的同时,稍微「放过」他们。
这些小道士被痛苦折磨久了,一旦有人给他们一些甜头,他们就会感激涕零,哪怕那个人是让他们痛苦的罪魁祸首。
什么感不感激的,他根本不在意,再者这修灵山才过了翻土的工程,接下来还有种新苗的事情,够他们忙活一阵了。
可能是种新苗比去焦土轻松多了,小道士们像打了鸡血似的,卖力的干活,每日还时不时哼两首家乡小调,跟以往死气沉沉的模样大不相同。
日落西山时,几个少年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互相看一眼,突然一并跑到巨大的轩辕柏树下。
“别来烦我。”
树上的青年衣衫垂落,虽闻见动静却未转过头看一看,仍然盯着密密层层的枝叶,似乎在发呆。
少年们整整齐齐跪下,宁璇生双手拖起一卷厚厚的纸:“弟子们冒昧叨扰殿主,是为送悔过书而来,望殿主恕罪。”
悔过书?他们刨地是刨得慢,可也没必要特地写个悔过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