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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动作令明亭香的脸更贴近他的胸膛,呼吸之间净是他那阳刚的男性气息,三年前的记忆又勾回。至此,她才肯定,是回到了她朝思暮想的怀抱。
少女的羞怯选在这不恰当之时机苏醒,令她火红肿胀的脸几乎要起火燃烧。
“来,再喝些水,先含住再咽下。”博穆未觉察到她内心的起伏,仍以救命为先。
依着他的指示,明亭香又喝下几口水,有一瞬间她以为回干舌燥是因为见着了他,谁教她只要思及他,便会引起这种反应。
“阿玛,豆汁泡膜好了。”娇嫩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
被扶坐起来的明亭香望向发声处差一点儿希望昏厥了事。只见一个小女孩双手紧捧着一个热气蒸腾的碗,以危险的速度快步走着,几次碗中的热汤差点溢出碗烫伤新笋般的手指,令她忍不住屏息忧心,生怕意料中的意外发生。
却见博穆气定神闲地伸长手臂接下烫手热碗,望望宝吟行过之处仍干燥得可以扬尘,再分神觑了下五分满的碗底,始开口训诫:
“端着热汤不可以跑步,忘了吗?”
“没忘,没忘。”宝吟的小脑袋瓜子摇得像波浪鼓似地,背后的小辫子亦跟着左右猛甩。
见小女孩安然无恙,明亭香才放下高悬的心。“我宁可自己去端。”她可没脸让一个稚女伺候。
训斥女儿时,博穆一向反对有人插话干涉,若是有人不知好歹犯上,他便摆出标准脸色——剑眉紧蹙,几乎于眉心打死结,嘴角下撇,所以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的人数是零。
但是这一招对明亭香没用,她仍是一派自若,没有浑身发颤,正打起精神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宝吟。
瞧着那对圆滚滚的眸子,纯真无邪,令明亭香想搂住小女孩好好疼爱一番,生活在一群大男人之中想必辛苦,让人不禁好奇她会是什么个性,如何面对其他同性。
“痛吗?”宝吟语带泣意,眼眶中泛着些许水光,似乎随时有可能嚎啕大哭。
早已忘却了身上的痛楚,一时之间明亭香对问题不明所以,却不想伤了那幼小心灵,只是在唇边勾出一抹安慰的笑容,希望能唬弄过去。
博穆却大起疑窦,自从意识恢复后,这人的表现显得怪里怪气,该不会是个为家人不容的傻子吧?若真如此,孤身在外流浪而遭至中暑倒地亦非值得大惊小怪之事。
“她问的是你脸上的伤。”怕她不了解,博穆特地说得白话。
“脸。”经他一提醒,明亭香这才感受到巨大的痛楚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一张脸疼得似乎快掉下来,皮肤被撑得仿佛要裂开,好释放潜伏在肌理中的热度。
“噢!我的脸、我的脸!”她的脑子一片空白,直想挖个地洞将自己活埋。
为何她总是无法有个诗情画意的相遇?明亭香在心中哀呜着,词话中的花前月下多令人向往。想那描写李后主与小周后私会的那首词——
花明月黯飞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前次于雪夜中初遇,被当成钦命要犯般盘问,已令人扼腕了,如今再以如此狼狈的模样出现,要襄王爷倾心于己,恐是今生最大的奢望。
“放心,只要上了药好生调理,会恢复以往的。”博穆安慰道。
他明白女人唯一在乎的不外是自己的容貌,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尽法子凌驾群芳。“先喝了这碗泡膜,有了力气才好养伤。”
猛力吞咽了数下,明亭香终于平静下来。不得不如此,最后仅余的体力在两声哀号后宣告用罄,早已头晕脑胀得无法造次。
让暗恋已久的人以汤匙一小口一小口地喂食,她想西方极乐世界亦不过如此,见他仔细吹凉后方喂入口中,而为不增加干裂的嘴唇有负担,小心地避开伤处,令她更觉窝心。
半满的食物霎时便全数进了胃囊,但是多餐未食的情况下,这么点食物实在没有看头。
“先歇会儿,否则你会在饿过头后撑死,趁此时间先帮你清理干净,好为你上药疗伤;最好也交代一下是何缘故,一位姑娘家竟然只身在外,几乎丧命于烈日之下。”说完,博穆转过头去向宝吟交代些话。
伪装被识破让明亭香心头开始擂鼓,她明了他不是愚夫,而自己的扮相亦不高明,西洋镜被揭穿是迟早的事,但是却没有预料会来得如此之快,令她措手不及。
慌乱无措之时,她发现自己被轻而易举地抱入他怀中,朝着树与树之间的小径深入草丛中。杂草高度越过了他的腰,想必会将一个女子淹没其中,若是他有非分之想,只要放倒她即成,而她甚至不会有任何反抗之意。
为此,明亭香真不知该欣喜欢呼,亦或羞愧难当。
似乎察觉到她的挣扎,以为她是为自己的生命与贞节而不安,博穆大发慈悲地说明用意:“我希望你是在编织着一个能令我信服的谎言,而不是怀疑在这种杂草丛生的地方,我是否会蜕去人皮反为兽。相信我,一个男人在没有个好理由之下,不会主动脱去一件不该穿在你身上的男装。”
明亭香真希望此时能神力骤生,反过来推倒他,毕竟他没说异地而处时,她不能这么做。
第三章
在听见潺潺水声之际,一阵清新水气立刻扑鼻而来,扫去了最后一丝滞留明亭香心肺的暑气,带着渴望的眼光观察着,盼望溪水够深、够凉,能好好洗去身上的尘土,她发誓污垢早深入毛孔,或许在身上播下种子能于今秋有个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