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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了抿嘴,没有说明“倘若”之后该怎么样,大约事情到了紧要关头,自会有一条路指出来,暂且不必去想那是条什么路。
春喜闻言忙给未絮披上外衫,二人灯笼也不拿,悄悄离开屋内,匆忙往冬蓼院那边去。一路没碰见什么人,因着寿宴,这几日大家都在厅上忙碌,冬蓼院地处偏静,愈发连鬼影子也见不到。
月亮冷洞洞洒下一片银晖,路边石墩子里的烛火又深又暗,行至岔口,春喜指着前边的芍药丛说:“就在那里。”
未絮提裙而入,果然看见一抹纤瘦的人影躺在半人高的花丛底下,动也不动。她缓缓呼吸,将那人翻了个身,见她额角淌着血,糊了半边脸,但能看出就是芙霜。
“小姐,”春喜忽然从地上捡起一根发簪,惊恐道:“这是谁的?”
未絮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薛沁的,今日见她戴过。”
说到这里,目光不由得望向前面那口黑森森的井,一瞬间浑身的鸡皮疙瘩全冒了起来。
正当此时,芙霜动了动,嘴里发出细微的声响,把未絮吓一大跳,猛地往后退开两步,瞪大双眼盯着她。
“救命……”
芙霜缓缓睁开眼,视线落在她脸上,“二奶奶……”
未絮屏住呼吸,心跳剧烈。
春喜急忙抱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后拖,芙霜看见春喜的脸,目露惊恐,嘴里破碎的支吾声愈发焦躁,双手胡乱抓着花树根,试图站起来。
“小姐,她……”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晃晃悠悠的灯光和絮絮叨叨的话语,慢慢朝这里移动。
“巡夜的婆子转回来了!”春喜大惊。
“救命,救命……”芙霜蠕动着,用尽力气往花丛外头爬,春喜见状立即扑上去拽住她,然后使劲儿捂住了她的嘴。
那四五个婆子逐渐靠近,芙霜拼命挣扎着、嘶吼着,虽被堵住了嘴,但那喉咙里发出的声响却越来越亮。
春喜知道自己完了,含着眼泪忙回头去看未絮:“小姐快走吧,别被她们看见你在这里!”
那一刻未絮心想,芙霜怎么那么讨厌呢?为什么非要叫呢……
她手脚并用爬过去,手里那根金簪仿佛不受控制的,戳进了芙霜柔软的脖子……
粘稠的血溅出来,喷在她脸上,瞬间冰凉。
芙霜蹬着双腿,手指猛抓住未絮的衣袖,喉咙里发出“咯咯”几声呛,眼珠子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诶,方才赌钱的周妈妈是管家媳妇的表亲,关在柴房恐怕不妥吧?别过了这几日寻咱们麻烦才好。”
“有何不妥,大奶奶早吩咐过,这几日往来亲客众多,务必打起精神做事,不能让旁人看咱们薛府的笑话,她老人家自己不尊重,怪得了谁?”
“就是,咱们辛辛苦苦满院子转悠,她们倒会偷懒耍乐。”
……
婆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碎碎叨叨地走了过来。
未絮和春喜死死按住芙霜抽搐的身子,趴在那花丛里,影影绰绰间看见衣裙在前边穿梭而去,五六只灯笼也一晃而过,将她们三人的脸照得惨白。
说话声渐渐远了,手底下的芙霜也不再动弹了。
夜风又凉了一些。
未絮将她狰狞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抽出衣袖,往后跌倒,大口喘着气,精疲力尽。
“小姐,”春喜抖着嗓子:“她死了。”
未絮好像听不到,瘫坐在那里无法动弹,过了一会儿,哑声说:“把她弄到井边。”
“扔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