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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的亭子间,原本的屏风被挪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台球桌,陈霜华叫陈玉华给自己摆球,美其名曰教他打台球。
陈岁云走过来,衬衫毛衣长裤,不是他平常的中式打扮。
“你还知道回来啊。”陈霜华瞥他一眼。
“我有没有说过不许把家里当舞厅布置,”陈岁云抓起一颗球,道:“再说了,不是你之前劝我,让我跟他的吗?”
陈霜华一手拿着球杆一手插兜,道:“那让他把赎身银子拿来啊!黑不提白不提的你就跟他走了,倒贴也没这样的。”
陈兰华正好端了水果过来,笑道:“他是怕你不管我们了,说撂开手就撂开手。”
陈岁云笑了两声,道:“放心好了,你可是我的摇钱树,我哪能这么轻易就撂开你们。”
陈霜华哼了一声,矮下身子贴近桌面,帅气地一杆进洞。
他把球杆扔给陈岁云,陈岁云抬手接住,走到球桌另一边,道:“快年下了,你们各自的账结一结,要买东西的,置办衣裳的,添置家具的提前跟我说,我好安排。”
陈岁云上身靠近桌面,肩背崩成一条直线,姿态很漂亮。
“这个球桌不错,改明找人把亭子间装修装修,就放这个球桌好了。”陈岁云道。
陈霜华道:“我早说让你装修了。”
陈岁云想起一件事,道:“还有陈玉华,礼仪学的差不错了就该叫他出去见见人了。”
陈霜华放下球杆,去倒了杯酒,道:“过几天有个马场上的聚会,叫他一块去?”
陈岁云点点头,“给他弄身衣裳。”
陈霜华点头,“我听说,那个聚会韩家小小姐也去。我见过她一次,看上去天真无邪,其实古灵精怪的厉害,你还真不一定摆弄得过她。”
“摆弄不过怎么样?”陈岁云问。
“摆弄不过你跟韩老板还怎么处。”
“那就散了好了。”陈岁云数了数桌上的球。
陈霜华看他一眼,“这话不是真的吧,难道真受她的委屈了。”
陈岁云只是笑,陈霜华哼了一声,道:“那你到底是想跟着韩老板呢,还是不想跟他呢?”
“有我选择的余地吗?”陈岁云道:“还不都是他说了算。”
陈岁云与陈霜华几个玩了会儿球聊了聊天,赶在晚饭之前回到韩公馆。韩龄春在书房办事,佣人先给陈岁云送来一碗饭前喝的药。
韩璧君从楼上走下来,身上穿着一条黑色的丝绒长裙,嘴上涂着梅子色的口红,耳边带了两粒红宝石耳坠。
“陈岁云,你看我这一身怎么样?”
陈岁云捧着药碗,小口小口喝药,道:“你这个年纪穿成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于成熟了。”
“我就喜欢这样穿。”韩璧君理了理手套,道:“以前在家都不敢穿这样的裙子。”
“你要出门?”陈岁云问道。
韩璧君点点头,“出去跳舞。”
“这样玩下去,人家要说你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谁在乎他们怎么说?”韩璧君坐进沙发里,道:“我也只在上海停留一段时间,不久就要离开了。”
“继续离家出走?”
韩璧君点点头,道:“想跟我四哥一样,去欧洲看一看。”
她兴致勃勃地撑着头,道:“你不明白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韩家的子女,一辈子只做一件事,顺从父亲或者反抗他。我前三个哥哥姐姐做的是前者,我四哥做的是后者。你看,我四哥现在一个人在上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父亲奈何不了他。我不愿意做我父亲的提线木偶,那么我只能同我四哥一样,要叛逆,要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