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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被夜色涂得黑暗而汹涌,浪花拍打着海岸,白色的扶杆下,是一望无际的黑潮。
夏之将末,海风带着咸腥吹上脸颊的时候,还是会让花音条件反射地哆嗦一下。
“你太逞强了,”忍足说完这句话便把一件轻薄的外套披上了花音的肩膀,那上面尚有余温,以及甜淡的柑橘清香,“夜晚的海边是很冷的。”
花音用手拉住了衣服的前襟,这不至于让外套掉落地面:
“对不起……”花音带着一丝抱歉回应道。然后少女抬起头,他穿着单薄的衬衣,在花音看来,也不是什么能御寒的衣着,“但是…你冷吗?”她顿了顿,还是问道。
少年微笑着看向她:
“怎么可能。”即便只是出于绅士原则,答案也一定是这个。
“……”花音狐疑地看着他,她知道忍足的性格。于是少年轻闭了一下眼睛,无奈地笑道:
“宫本桑,有些事情是男生必须做的。”即便法律上并没有任何规定,但道德观念也会规束行为意识。“所以绝对意义上的男女平等是不存在的。如果人类还想继续掌控地球,我们能做的只有互相合作而已。”少年站在银河下,站在花音的身边说道。
“……”花音饶有兴味地听他说着,“但刚才那件事,称得上是合作吗?”
“知道么,男性更多是理性头脑,他们对数学物理感觉敏锐,这种头脑往往能更完善地完成一件事情。但这种头脑也有它的缺点,他们不善交际,不具轻和力,而弥补这一点的当然是女性的感性头脑。所以我们必须合作共存。我把外套借给宫本桑只是合作的开始,因为我相信马上,你就会帮上我的忙。”少年的演讲戛然而止,收尾的时候,他看着花音微微一笑。
“……要我帮你什么?”花音轻轻叹了口气问道。
忍足则只是笑看着她,并没有正面回答:
“有些事情需要讲究时机啊。”
花音对他故意卖关子表现更多的是无奈,从开始北海道旅行,他就卖了好多次关子。是觉得看到自己一脸惊讶的站在他面前,就会很有成就感吗?从这个角度来说,人有时候还真是容易满足。
对面灯火一片通明。
函馆与青森的交界,海水怀抱着海岸,舔进海湾。曲折的海岸线塑出海水的形状,月光缀于水面,荡出几层白色的波纹。
少年伸手看了看左腕上的手表,秒针正在有规律地攀爬着,分针正在渐渐靠近十二这个数字。
距离八点整还有两分钟。
于是少年停下脚步,他忽然伸手拉住了花音手掌。远方似乎有人在欢呼的声音,花音没有听清楚,思维就在忍足的突然动作里截断。
“……”依然是温凉的感觉,这一回却很好弥补了自己冰凉掌心的温度。花音扭头看向身后的少年,她走得比他快一点点,前方是相对明亮的世界,而他们所在的地方黑暗且空无一人。“怎么了?”她抬起视线看向少年,目光里有一点疑惑。
对于他的举动,连少女自己都觉得奇怪。并没有强烈的排斥,相反,心里会划过明亮的感觉。她想起楼梯里的事情,想起假期前的谈话,她已经找到了答案,那么自己面前的少年,是否也与自己是相同的心意?
仰起的视线里,少年的背景是一片夺目的银河。乳白的光带蜿蜿蜒蜒划过那片墨蓝。紧接着,耳膜被猛烈地震动了一下。海的对面,一簇烟火腾空而起,在他们不远处散开,落下莹莹火光,被海水吞入遥远的深处。
时间在花音面前故意放慢了脚步,她看见少年愈来愈近的脸颊。圆形的镜片反射着天空中由明至暗的烟火,他深蓝色的瞳孔像是涂进了大海的深邃。于是少女自然而然地闭起双眼,在下一声烟火砰然而起时,嘴唇覆上了一个温柔的感觉。
心跳蓦地加快,但身体也渐渐温暖起来。忍足的一只手抚上了花音的腰,另一手则依然紧紧握着少女的掌心。她的手掌慢慢温暖起来,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因为对方温热的鼻息而渐渐发起烧来,这一切都让她彻底坠入甜蜜的梦境。
烟火仍然一轮接着一轮腾空而起,远处是一个夺目的世界,将近岸的他们镀上一个明亮的轮廓。
很久以后,当他们终于分开时,天空上还会有烟花飞起。
花音微微喘着气,绵长的接吻让她至今没有镇定下来。于是少女条件反射地将视线转移到身边,究竟是为什么,她竟不敢直视面前的忍足。
趁着那些忽明的烟花,少年看到她胭红的脸颊。于是他低下头,有些干涩的声音混进了海水的咸味:
“这个…是我的答案……”
花音微微一怔,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抬头将目光对上了少年深蓝色的瞳孔,那里面似乎也有盈盈点点的星光,就好像他身后的那片星空:
“……”少女又一次收回了视线,然后抿了抿嘴唇。良久,她的声音才带着还未完全平复的心律渐渐升起,“我的答案…和你一样。”她伸手将吹乱的长发拨到耳后,海风好像越来越猛烈了。
忍足终于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他放开了花音的手掌,顺势抚上她的肩膀将她拉入怀中。少年翘起嘴角看着因为海风而下意识交叠双臂的花音: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可以进一步合作了。”因为她帮自己打开了心结。从很早以前,从那晚的相遇开始,他们的命运也许就被打上了结。顺着那条线索走到现在,才真正看清彼此的心意,忍足忽然觉得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