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乌天低声问周贺。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薛立——不,为什么……是个男的?”乌天艰涩地问。
周贺:“先是薛立臻,然后才是个男的,我也不太说得清,反正就是忽然觉得可以是他。”
“你是怎么分辨出来的?我是说,你们最开始是朋友对吧,那你是怎么发现你对他的……感觉……”
“这个壶行不行?”薛立臻的声音忽然从厨房传过来,紧接着就见他拎着个黑乎乎的壶快步走来。
“怎么把这古董都翻出来了?”周贺声音里满是笑意:“走吧,我去找。”
然后就把乌天独自丢在客厅了。
乌天靠在沙发上走神儿,想起初三的时候,他和周贺听见关于薛立臻的传言,说他妈经常被他后爸打,打得很凶,用长条的木板凳往身上抽。然后有一天——那会儿周贺正和段可湘打得火热——周贺带段可湘出去吃了饭,把她送回家的路上,被薛立臻埋伏了。之前也说过,周贺懒得和薛立臻讲理,每次薛立臻以为周贺要和他单挑的时候,周贺都拉着乌天二打一了,但那次,不知道薛立臻是不是事先知道周贺要带段可湘出去玩儿,总之,恰巧赶上乌天不在。
薛立臻在初中是出了名的打架下手狠,而且老师同学都知道他家里穷,就算把人打伤了要赔钱,他家也赔不出多少钱,纯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薛立臻手里攥着根粗大的木棒,对段可湘沉声道:“小湘,你走开。”
段可湘对周贺绝对是一片痴情:“薛立臻!是我甩的你!你打周贺算什么本事?!”
本来周贺还觉得段可湘在这儿呢应该打不起来,但段可湘这么一说,他面子上就有点挂不住了。被正在和自己眉来眼去的女生护在身后,她还说“你打周贺算什么本事”,靠,说得跟老子打不过薛立臻一样!
更要命的是,薛立臻接下来的一句话。
“小湘,你干嘛非要和他在一起?他除了长得人模狗样,还有什么用?”
被情敌,当着姑娘的面儿,说得跟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一样!
段可湘急得声音都带上哭腔了:“你走开!我就喜欢他长得好看不行啊?关你什么事?!”
周贺:“……”
段可湘眼泪汪汪地拉住周贺的手:“周贺,你别生气好吗?我们走吧,我们别理他。”
……周贺怒点其实不高,只不过平时装得潇潇洒洒。这下是真装不下去了——主要因为当着段可湘,太没面子了。
“你先走吧。”周贺对段可湘说,目光却钉在薛立臻脸上。
“周贺,我……”段可湘又涌出两行泪:“周贺……”
“让你走就走!”周贺的耐心用完了。
段可湘抽搭着跑走了。
……
乌天印象很深,那是他印象里周贺最狼狈的一次。
灰头土脸,胳膊和膝盖都蹭破了皮,一个眼眶是青紫的,鼻子还留着血,他靠着脏兮兮的墙壁坐着——周贺可是有一天擦三次鞋的洁癖。
这就是乌天赶过去时周贺的样子。
薛立臻就坐在不远处,也是靠着墙壁,他比周贺稍好点儿,只是嘴角肿了起来,但乌天见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猜想他腿上受了伤。
“你来架一下我。”周贺哑着嗓子说。
“不揍薛立臻了?”乌天问。
“这次算了,”周贺撩起“五彩斑斓”的白T恤下摆,擦了擦脸上的血,“走吧,去前面十字路口打个车。”
乌天把周贺的胳膊绕在自己肩膀上,架起了他。
两人从薛立臻面前经过时,乌天看了薛立臻一眼。
薛立臻的板寸极短,配上他近乎苍白的肤色,带点吊眼梢的眼睛,和尖尖的下巴,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凶狠阴鸷的气息。
薛立臻不说话,就那么恶狠狠地盯着他俩。
上了出租车,周贺向乌天讲述事情的经过,乌天才知道这场架何以如此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