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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瞧见林浣精致慵懒的睡颜,嘴角又弯了起来,小心地抱了林浣安置在床上,想要躺下身抱着她,却又怕惊醒了她。只得蹲在床边,攀着床沿,明亮地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林浣,手掌放在林浣凸起的腹部,虽然孩子似乎也跟着休息了,没了胎动,但徒明谚却怎么也舍不得移开,生怕错过了孩子的每一个动作。
☆、56
此后,每日里,徒明谚便是再忙,也总要抽出时间给孩子念一段书。或是四书五经,也有游记杂学,甚至还有兵书。
对于胎教,林浣往常取的不过都是些《三字经》《弟子规》等幼儿教育书籍,偶尔也读四书。游记杂学倒还罢了,只这兵书,却是瞧得林浣哭笑不得。徒明谚美其名曰,不知孩子如今喜欢什么,只得每样都选了,全方面发展。
徒明谚拿着兵书,也并不一味诵读。每念至一处,总能举一反三,择了史上有名的战役来佐证。且他说的绘声绘色,到让起初还猛翻白眼的林浣真真听了进去。说道尽情处,兴致激起来,也与他一同辩论,谈论战役中的将领,战术,战略。
林浣终于知道,对于出京,徒明谚只怕是计谋多年,不单单只为了给夺嫡增添一份筹码。这之中,还有他的理想,他的骄傲。能够对史上的战役如数家珍,随口便能言及领兵将军的性情及用兵喜好,便是对西北地形也多有了解。这番功夫不说三两日,便是三两年,也未必能成。
而让徒明谚越发惊讶的是,林浣对于兵书军事虽算不得精通,却也有所了解。徒明谚一说一点,她便能明白,且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有时对于一些战役中的战术战略政策,也总有一番不同的看法。虽说的并不全对,但却让徒明谚看到了一个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思维方式。
林浣,像是一个华丽的迷宫,让他迷迷绕绕,困顿其中,却不想也不愿走出。一步步探寻,一步步摸索,每一处迷宫的拐角都似有惊喜在等着他,让他好奇而又期待,越是欢喜越是沉迷。
腊月初八。
丫头们上了腊八粥。不过一会儿,徒明谚便吃了个干净。拿着瓷勺敲着碗底,叮叮咚咚,轻声作响。
林浣不免好笑,“王爷若是喜欢喝,让丫头再盛一碗便是。”说着便伸手去接徒明谚手中的瓷碗。徒明谚反握了林浣的手,笑着摇头道:“你身子重,不必了。你吃你的就好。”
林浣皱眉,今日的徒明谚看起来,总觉得有几分古怪。抽回了手,忍不住问道:“王爷可是有话要和我说?”
徒明谚叹了口气,总是瞒不过她,也不可能瞒着。只瞧着林浣,却多了几分愧疚,“西北传来军报。戎狄犯边。”
林浣握着瓷勺的手一顿,满勺的粥汤全洒了出来。一旁伺候的青琼忙拿了帕子清理了,又端了清水给林浣净了手,重新盛了腊八粥端上来,只林浣再没了吃的心思。心不在焉的动了两下瓷勺便放了下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早朝上收到的消息。”
林浣点了点头,便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出战是徒明谚早就计划好的,也是她早就知晓的。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事来的这般快。
“边陲时有传戎狄犯边,每逢冬春季节,戎狄缺衣少粮时,总会来那么两趟。这一次,是小股兵力骚扰,还是大军压境?”虽是这般问,但林浣心里早已有了答案,若是一般的滋扰,边境自有守军,何须担忧?
“戎狄始终是心腹大患,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父皇早有攻打之心。只虑着四川福建都有隐患,怕若是这两方借着西北战事滋生事端,朝廷应付不过来。如今,福建水师也越发见了气候,且四川之事平定。便是西北不生事,父皇也会找时间主动出击。总不能让我边陲子民,日日生活在惶恐不安之中。”
林浣皱了皱眉,这点她自然也明白,只是,如今却不是作战的好时机。遂摇头道:“西北苦寒,当地驻军是受惯了的,也便罢了。若要大战。边陲的兵力必然不够。需调兵增援。可大军长途跋涉,又在西北寒潮之地,只怕一时难以适应。且,依着皇上不服输的韧劲儿,便是要一击必中,不将戎狄打退个几百里,哪里肯罢手?这可不是几个月的时间可以胜得了的。军饷,粮草,只怕国库里的不够。”
二人谈论起来,满桌的饭食也便没人动了。徒明谚干脆挥手让人撤了炕桌,道:“你放心,父皇不是好大喜功之人,更不会打无把握的仗。这些年,国内尚算太平,除了四川这次,并没有大战事。国库里总有些存余。总也能支撑个一年半载,此后便看你哥哥的了!”
淮扬乃江南富庶之地,鱼米之乡。粮草供给自然丰厚。且,江南盐政可是肥油。整个大周,便是没有一半,也有三分之一的赋税收入来自此处。所以,巡盐御史之位重之又重。皇上将林如海调去扬州,也是为了将扬州盐茶两道握在手中,为大战积蓄经济实力的意思。只是,林如海此去才不过数月,能够勉强压住扬州动荡的局势已是十分不错,哪里能这么快便有大建树?也只有待明年看情形如何了。只这情势,又是谁可以说得定的?
林浣心下惴惴,坐立不安。徒明谚搂过,一遍遍安慰,又蹲身下去,半跪在林浣跟前,小心地抚上林浣凸起的肚子,略带了几分歉意道:“本以为还需再过些时日,便是再如何,也应该能瞧着他出生。只如今看来……”
听着徒明谚遗憾的叹息声,林浣道:“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