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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后来问我,为什么不去救那几个人。
可是我就纳了闷了,和我缔结契约的是她,其他人关我什么事?
「可你是神啊!」
她质问我。
我吗?
我是神没错,但也是你们造出来的神,所以我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是神祇了。
他们说我活了几万年,我就活了几万年,反正我自己也记不清了。
他们说,我是神,所以生来就和人不一样。
人类和我并非同类,我满足他们的愿望,就如同他们满足小猫小狗的愿望一样。
死了就死了,没了就没了——死掉了、没有了,再造一个不就行了吗?
反正不管死掉的也好,还是新造出来的也罢,只要他们给我香火,那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既然没有区别,又何必这么大反应?
我反问姑娘,她却干瞪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不说就不说,反正说了我也帮不了,毕竟她的愿望是穿越当花魁,我都给她送上道了,她只要再往前迈一步就能达成愿望——总不能饭都给喂嘴边,还要我替她吃下去吧。
或许是接连死人给姑娘的冲击力太大,总之熬了几天之后,她选择答应了老鸨接客。
老鸨眼睛当时就笑弯了,拉着姑娘女儿长、女儿短地叫着,还对她说,自己不是非要逼她卖身,还不是希望她万一碰上个王公贵族,一夜春宵,这后半辈子不就衣食无忧了嘛!
在一群小厮的挟制下,姑娘想说什么也没法说,只能任凭着老鸨的摆布,然后被推到前台去接客了。
因为老鸨是打算将她当作花魁培养,自然是不能不挑客的。
用老鸨的话说就是,好物件儿,放在路边上卖和放在高楼贵阁里卖,价格是不一样的。
所以她接的第一批客,就是一群进京赶考的儒雅书生和俊雅公子们,听说里面有几个是今年科举热门的人物,押他们金榜题名的赌局布满了整个京城。
不过可惜的是,既然是风流才子局,姑娘的琵琶声再好,也显得素了那么些。
于是就有人提出要曲水流觞,击鼓传花,玩些吟诗作对的游戏。
这话一出,老鸨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命人捧了一顺溜的笔墨,要这群才子们在金玉阁的墙上赐下墨宝,他日登科及第,也算得上是金玉阁的荣耀。
才子们玩得很开心,可姑娘不会。
轮到她的时候,她既不通律,又不同对,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不容易憋出了句以前背过的诗词,却遭来才子们的嘲讽。
说什么我们今日玩的是春风得意,怎么到姑娘这就变得格不格,律不律,骈不骈,偶不偶,文不通景,景不通情的?
词是好词,句是好句,就是八成不是姑娘自己写的,这会儿念诵出来,实在贻笑大方。
花魁之名——
虚妄!
直说得姑娘面红耳赤,老鸨的脸也有点挂不住。
好在才子里有几个良善的,勒令着那几个挑事的住了嘴,只说今天玩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干什么。随后几个人就着酒劲打岔,将这短暂的不快给抹了过去。
但转头等他们走了,老鸨就把姑娘拎回了后院。
一口一个赔钱货地骂,一口一个丢人现眼地叱。骂完还不解恨,又让人将姑娘绑在柱子上,用浸了盐水的鞭子用力抽打,直抽得姑娘呼救声越来越弱。
老鸨还不解恨,直怨恨姑娘今日砸了金玉阁的招牌,就怕往后这些即将成为官老爷的才子们,再不来这儿了。
要不是打到一半的时候,有人来说老鸨心爱的哈巴狗突然不吃饭了,心疼狗子的老鸨,哪里会这么轻易就这样将姑娘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