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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嫂子转了转眼珠子,心想还是别给田家添麻烦了,便搪塞道:“没谁,就一个远房亲戚。”
“哟,你家还有这么出脱的亲戚呐,我怎么没听说过。”老太太手里还攥着洗了一半的芹菜,可她亮晶晶的小眼睛里燃着八卦之火,此时正全神贯注的听着秦嫂子的每一个字,竟是连手里头滴着水的蔬菜也不顾了,就那么举在半空中,也不嫌手酸。
秦嫂子的急脾气差点又被逼上来,她胡乱的摆摆手,抬腿就走人,对于身后老太太的喊声,也就当做没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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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上华村,素涵的心情轻松不少。
除了秦氏一家,这上华村子的其他人,多多少少会对她的这幅皮囊留有偏见,所以每次回上华村时,素涵都会暗自捏一把汗,只想着,若是被人知道她是“田桂花”,那么现在这个样子恐是会引起别人不小的惊异。尹长卿温柔,秦氏淳朴,但旁的人,素涵真没把握他们会怎么看待自己所谓的“改头换面”。
她琢磨着,离开了上华村真是个幸运的决定。而且,以后她还是少回来走动的好。
从上华村走回白莲镇要花不少时间,虽然素涵现在手头宽裕了,却也不想雇车,原因很简单,适度的慢走是有助于减肥的。
这事情有些无奈,但素涵到了现在还需要兢兢业业的努力减肥也是不争的事实。她还不是纤细的美女,怎能至此便放纵呢?虽说原主那“有吃的时,便暴饮暴食,没吃的时,便饥肠辘辘”的恶性饮食规律已是被她彻底更正了过来,但减肥这事儿,还真容易反弹。前段时间,因着家里一切安好,也没什么事情需要素涵操心的,她便在家里懒懒的窝了几天,可只这几天而已,素涵就感觉到身子似乎重了一点。
也许是她的错觉吧,但那微妙的感觉还是折磨得她一天都心情不佳——可是不想再做回一个肥婆了。
素涵脑子里胡思乱想跑着神,完全没注意到,在她脚边的野草丛里,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向她爬来。
脚腕被什么东西大力抓住了,素涵猛地低头,只见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揪住了她的裙角不放。
“你做什么,赶紧放手!”素涵本能的喝道。
“田桂花……你害得我好苦……”她嘶哑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素涵定睛一瞧,只觉得那女人的面目有些熟悉,但她脏兮兮的,衣着褴褛,素涵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来她是谁。
“你是何人?”
女人笑的凄惨:“呵、呵呵……你已经认不出我来了吗?也是,我现在这模样,谁还能认得我……”
素涵听此,忽地瞠目:“你难不成……是苏玉娇?”
苏玉娇仰头,面上桀骜不再,徒留一种很虚弱的神色,她喃喃道:“正是我。”
素涵轻笑一声,收了脸上的惊讶之情,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裙,退开一步,冷然道:“你拽着我又是作甚?”
“我如何不拽着你,呵呵……你现在看我变成这个样子,你得意了吧?”
素涵无意再理会苏玉娇的胡搅蛮缠,漠然转头就走。
“你把我害成这样,你要我怎么活下去!”
可身后的吼声甚是凄凉,若有不知情的人路过,怕是还真会对这苏玉娇心生几丝同情。
素涵顿足,侧过头,垂眸看着苏玉娇,字字清晰的反问道:“我害你?”她呵呵一笑,“你如何落得今天的下场,那都是有因有果的事儿,你自己心里应当清楚。”如此言罢,素涵蹲□子,直视着苏玉娇的眼,眸里终于带上了些许厉色,怒然低声道:“你当初毒害昊儿的时候,可有想过他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若是被医救的不及时,那该怎么活?你到处搅和别人的家,可有想过那些被你毒害的女子,失了夫君的依靠,又该怎么活?我告诉你,你每次拿来质问别人的事情,先收回去质问质问自己,看看放在你自己身上,是否同样适用。”
苏玉娇本就神智有些低靡不清,被素涵这么一吼,她竟是惊恐的连连往后挪了挪身子。
透着素涵冰冷的眼,奇怪的,她居然好似看到了那些曾经被她陷害过人。过往嚣张跋扈的苏玉娇,此时此刻,第一次没了反驳。
素涵起身,面色恢复了平静。她欲走,不料,却又被苏玉娇拽住了脚踝。
苏玉娇喘息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埋头颤声道:“求你可怜可怜我,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素涵低头看她,微微默然了一会儿,后才道:“丫头,你今年还不满二十,还有大把的年华,就好自珍重吧。往后长点骨气,莫总做些让人在背后戳你脊梁骨的事情。”她扫了一眼苏玉娇的腹部,尽管衣着凌乱,但还是可以看清那里的轻微隆起。脚下留了力道,踹开苏玉娇的束缚,素涵大步离去。
背后的苏玉娇随即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哀伤至极。
素涵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只是顺手在小道上扔下了一个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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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娇哭的累极,实在没力气了,才止了哀嚎。身上的衣服又脏又臭,肚子也是饿的连咕噜噜叫的劲头都没有了。她,是真的绝望了。
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下去了,便想到了去死,可抚摸着日渐隆起的腹部,苏玉娇心里又很是不舍。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世界上唯一与她骨血相连之人。心里隐隐期盼着这个孩子会给她在这个浮世之间带来几许温暖,这样贪心着,苏玉娇便不想死了。
然而,眼前这种绝境却是无法跨过了。她没有银两,没有住所,也没有可以果腹的食物。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