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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珍儿是数钱数的合不拢嘴,正扒拉着算盘,心腹丫鬟突然跑来,说秦夫人趁着端午过节将老家的大表哥给请来了。秦珍儿当即拉下了脸,念念不舍地离开算盘和账本。临了,又摸了摸心心爱爱的算珠,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丫鬟回府。
霍白安幸灾乐祸地看着她,不过他更多是替那位老家来的大表哥感到悲哀,要和银子抢秦珍儿,似乎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翻看了一下秦珍儿之前看的账本,醉仙楼的流水比之前涨了近四成。霍白安笑了笑,打个哈欠后优哉游哉地逛到前厅,要了个座和几盘茶点,惬意地品尝起来。
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车上下来一位华衣妇人。妇人走到柜台,一腔吴侬软语霎时好听。
“掌柜的,我来定一盒粽子,不知还有什么样式?”
掌柜连忙将图谱拿出,妇人眉头微蹙,似在专心挑选。一同斟酌后,选定的样式,妇人身旁的丫鬟道:“做好后送往忠义伯府就成了。”
忠义伯府四字令霍白安微微抬头打量了一眼那妇人,从穿着打扮来看……莫非她就是风书权新纳的小妾苏氏?!
霍白安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出来买东西的。又在醉仙楼坐了会儿,见日落西山,霍白安提着一个食盒装着几碟小菜便回去了。霍墨儿回了夫家,霍青阳收到军中密信早早归队,如今霍府只余霍白安一人当家,他倒是乐得清闲幽静。在院中树下的石桌上摆上碗筷盏碟,品着小酒,晚风徐徐拂过,神情颇为悠闲。
“阿福,明天你去醉仙楼拿几个粽子回来,咱们也过节应景。”霍白安说着,发现阿福不知去向。不由皱着眉——这小厮,莫非又往女儿家的胭脂店跑了?
正喝酒,就看见阿福面带愁容的回来。霍白安挑眉坏笑:“阿福啊,是不是翠竹看不上你的胭脂?”
阿福当即跳脚:“别瞎说!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去胭脂店买胭脂,这么娘们的地方我怎么能去!”阿福絮絮叨叨的解释,霍白安纯属找乐子地听着。
解释半天,阿福恍然大悟,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之人:“少爷,你现在是拿我寻开心,等下你看了这封信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霍白安放下酒杯,问:“什么信?”
阿福将信递给他:“翰林院的吴侍郎寄来的。”
霍白安一愣,心中凉了半截——吴侍郎,太子少时的侍读之一。阿福见霍白安面色复杂,当即道:“要不我把这封信给烧了,就说咱们没有收到。”
霍白安无奈地笑道:“拿过来吧,就算烧了下一次恐怕就会直接派人来霍府了。”
读着信,霍白安的脸色越来越阴郁,遂站起身往书房走去。阿福连忙地让一旁小厮将碗筷收好,又嘱咐厨房晚上备好夜宵。看少爷这幅模样,恐怕今天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回到书房,霍白安靠在太师椅上长叹一声。那封三页纸的书信密密麻麻搁在桌上,阿福将火盆端进,见霍白安默许,便将书信立刻焚烧了。
霍白安望着房梁发呆——
去年雪灾,冻死良田作物无数,灾民流离失所,朝廷派太子赈灾,户部拨款三百万两。三月前,部分州府反映,这笔赈灾款并没有如数到账。一时间,太子贪污赈灾粮款的风声在朝中渐渐传开。与此同时,齐王殿下摔麾下众将帮助灾民,齐王妃更是拿出自己的陪嫁之物赈灾……如今朝中,废太子立齐王的声音又多了起来……
阿福站在一旁不敢做声,只是霍白安半响不说话令他有些担忧,轻声问道:“少爷……您看这事……”
霍白安依旧是仰着头,倒在椅子里,似在自嘲:“我一介草民,无官无职。这等朝廷机密大事,吴兄不该告诉我,万一这信落在了有心人手中,不知又要翻起多少波浪。”
“可是……”阿福犹豫半响,终于说道:“太子殿下虽然软弱,但赈灾一事多少双眼睛盯着,万不可能发生私吞赈灾款的事情。恐怕,吴侍郎他们是当局者迷,又或者现在朝中孤立无援,加之齐王……情急之下考虑不周,便送了这封信。”
霍白安讪讪笑着:“怎么会考虑不周,如果落到了有心人手中也不出事,大不了将将军府也拖进朝中的那摊浑水。”
“您说——”阿福蹙眉:“吴侍郎这封信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霍白安不答,反问道:“你认为这封信是吴兄写的?”
阿福不解。却见霍白安叹口气:“怕是太子授意的……”说着便站起身,低声叹道:“我欠了别人的人情受了恩惠,注定是要还得。宁州城内虽然没有遭灾,但周边几个乡县多少有了大雪的影响。所以宁州县衙也收了赈灾款。京城中数十双眼睛盯着,太子他们不好行动。宁州天高皇帝远,就从这笔赈灾款入手调查吧……”说着,苦涩地笑道:“爹说得对,人这辈子什么债都能欠,就是欠不得人情债!”
秦珍儿收到霍白安的告假条子有些惊讶,对着一旁的丫鬟笑道:“霍公子倒是够有雅致的。”假条上说端午将至,他霍白安反正也闲着,听说某县有赛龙舟,便准备带着府中小厮去凑这个热闹,这段时间就不来醉仙楼了,还请秦老板发个慈悲准了假期。
秦珍儿想了想,决定将这事儿告诉风珏茗,免得她找不到霍白安心急。主意打定,带了一盒粽子,便去风府拜访。
走至风府,发现风府附近停着数辆装着石土的马车,不断有仆人挑着石土进进出出,看样子府中正在兴土木。秦珍儿轻车熟路的直接去了南柯小园,侍女们正三五成群扑蝶玩,而风珏茗则坐在院中大槐树的树荫下无聊打着哈欠,那幅惫懒的神情,和霍白安竟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