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剑影踢飞的头颅当堂划过,血影喷溅,堂下无人能躲得及,士子佳人皆都一身鲜血斑驳,一时狼狈不堪,花魁也被吓得不轻。
原本最是在意花魁的薛裴之此刻竟是再顾不得美人,将手中酒壶一抛,旋身一转朝着楼上栏杆跃去,一个利落翻身翻进了栏杆内,足见此人身手不错。
剑影也赶紧来到楚弦身边护住他,侧首看去,却见到花魁娇娇弱弱的模样,让她眉心一蹙,并不喜欢的样子。
“赶紧报官。”有人反应过来,立即呼喊出来。堂中乍然一惊,随后又再度慌乱了起来,照说天下才子进京,太平盛世,谁都不曾想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实在是匪夷所思。
楚弦漠然,回首看了一眼楼上的栏杆边,那张牡丹图已经没有了原本的样子了,只余下那一道斑驳触目的血迹,就像是……有人用红绸盖住了似的。
楚弦让店家先将堂内诸才子安顿好,等候官府来人问询,随后携着剑影往楼上走去。忽然,楚弦与花魁对视了一眼,他发现这个女子似乎从一开始,就目光流连。
楚弦不语,继续朝楼上的方向走去,他倒是很好奇,这个薛裴之,有何能耐?
登上楼梯的时候,身后剑影明显不悦,“兄长,何必插手这些事?我们干脆直接亮明了身份进宫去见了质子,倒也省去了许多。”
她最是见不惯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了,谁曾想这才一进京就遇见了这么震惊的杀人案?
楚弦轻摇了一下头,“你休要乱了套,等盛周皇帝召见,面见了盛周皇帝再见质子,这才符合规矩。”楚弦怎能不理此事,才子是与他无关,但是这才子临死之前所画的牡丹图,却是他在意的。
“可是……”剑影忿忿,却又不能阻止,只能护在楚弦身侧一起走上去。
楼上,那酒醉书生的尸体朝里趴倒在地,一趟血迹堆积在那尸体的边上,血水已经不再是井喷的趋势了,只是那脖子上碗口粗的切口,让人不忍直视。
这前一刻还在这楼上挥毫洒磨、斗酒诗画的鲜活人,此刻便已成了身首异处的一具尸体了。
“锦绣天成,一笔挥毫。此才子笔锋干脆利落,就如他的死,竟也如出一辙,无半点拖泥带水。”楚弦站在那滩血水边上,负手不前,看着那倒地的尸体,不禁开口说道。
那头颅落下之际,若有半点拖沓的话,恐不是那般光景。
薛裴之微微诧异,看了一眼楚弦,沉吟了一瞬之后,才开口道:“不错,确实干脆利落,毫无半点拖泥带水。”他将身退出这具尸体边上,小心翼翼,在这上面查看了许久竟然也没半点沾染到现场的痕迹。
看样子,这薛公子是个习惯出入凶杀现场的熟手。
站在楚弦的面前,薛裴之看他的眼光也多了几分戒备,不再似刚才斗酒时般的豪爽,“公子似乎,对这死者深感兴趣?”他观了一眼堂下,其他人都对这件事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唯独楚弦居然还登上楼来。
“薛公子不也同样,倍感兴趣?”楚弦反问。
薛裴之一愣,竟有些答不上话来,许是不屑这般言语,但是最后又带着些许扭捏,道:“家父薛长君,乃大理寺卿。”他自诩清高,不屑用父亲的官身招摇,但是唯独,对这些凶杀之案,异常的有兴趣。
所以案发的第一时间,他就上来查看了。
可是,楚弦闻言过后却格外的平静,似乎并不买账,只说:“那也与公子无关,不曾听闻大理寺卿公子有公职在身,可见此案你我同样无权插手,皆属看客,或者……都是证人。”
薛裴之默住了,寻常时候,在京中一旦遇到这种情况他即便是插手,衙中人见到了也是默许。一来是因为他薛公子的身份,二来他在盛京中素有“神探”美誉,自然无人敢这样拦他,而今楚弦的话,却叫他无法反驳,脸如青黎。
楚弦也并非是为了来与他争辩的,他并无再跨步上前,只是上来查看一下,印证自己的想法罢了。这边上栏杆,栏杆上的画,画里的牡丹,牡丹外的才子……楚弦默不作声,但却全然看在眼中。
再看这楼上,权作酒肆逍遥之乐,除了这前边楼梯再没有其他的出路,与后院客房更是隔了一个院子之远。刚才客栈里的其他人为了看花魁游街,全都下了楼梯,所以死者临死前,整个客栈的楼上便只有他一人。
便是整个楼上只有他一人的情况下,被当堂枭首,众目睽睽,头颅当堂滚下,血溅牡丹图。
“堂下多少人,亲眼见他命丧当场,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楼上却独独死者一人,无凶手,更无作案利器。”楚弦言道,轻摇着头,对眼前这桩迷案本是不抱兴趣的,但是却又因为死者所画的那副图,让楚弦倍感兴趣。
当年火烧牡丹园的景象,竟从一个进京才子手中绘出,这……可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