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儿子!”这句话一说,折扇被叩在桌面上,应着这一声声响的是薛长君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倒在了地上,“殿下息怒,犬子胡言乱语,臣不敢有二心。”
太子靠在桌椅上,仰头看着眼前儒臣,轻蔑一道:“若非看你忠心耿耿的份上,薛裴之活不到此时。”
薛长君闻言,心里一怕,苦苦央求道:“殿下,犬子是受了楚弦蛊惑才会如此,他身无功名,再怎么闹腾也是小事,激不起波澜。”
“并非小事。”太子打断了薛长君的话,双手撑在桌面上站起来,直视跪趴在地的薛长君,道:“不管你如何处置,如果你还想你儿子安然无恙,就把所有后患全部绝在此处。还有九天,我不希望楚弦到时候与你当庭对质。”
说罢,周彰安便走出书房,话已至此,薛长君知道该当如何永绝后患,所有证据到此处就该有个中止,即便楚弦想往下查,也无处可查了。
薛长君何尝不知道太子的意思,跪趴在地上的身子软得连起来都没力气,只能呆呆的看着太子走出书房时,从屋檐上各处相随的护卫身影翻腾下来,紧紧护在太子身后离去。
贵妃死在宫里,太子提前来薛长君府上,却没想到薛裴之横插一杠,而今薛长君依旧跪趴在书房里,又哭又笑,就连常年服侍在侧的管家看到此景,都不敢上前去。
……
日头初上,倾洒在宫中琉璃瓦上,飞檐斗拱,镌在其上的盘龙戏珠,祥云飞鹤栩栩如生,揭开冬日冰雪,倒有几分翱翔九天之意。
在这巍峨长庭下,西宫一片大乱打破了这片肃穆。
玉藻宫,武贵妃居住的宫廷。
她不是皇后自然无法居住东宫,可这玉藻宫之奢华,金丝锦榻,青玉添砖瓦,金缕珠翠帘……处处比拟国母风范。庭前玉璧更是大胆无比,前雕五福迎门,后刻翔凤九重,整个宫中无人敢言说半句。
楚弦踏入这里的时候,仿佛是个身外客,宫里一片慌乱,正等着大理寺来人,皇帝也嫌晦气离开了,只留下当时侍奉的宫人提供证词询问。
楚弦了解了昨夜事情经过后,第一句问的人便是,“昨夜,除了丞相之外,还是谁进宫?”
此时,身后大理寺也来人了,是吴寺丞,他道:“宫门记载,昨夜入宫只有苏丞相一人紧急入宫。”
但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留下来的宫人道:“昨夜,丞相一直在御书房。”
楚弦还想问,可吴寺丞却上来拦挡,“你乃他国臣子,不便介入我朝命案,楚大人还是出宫吧!”吴寺丞对楚弦并不客气,虽说做出相请的姿势,但是说话时却带着篾意。
楚弦伸出手,也不客气的推开了吴寺丞的手,思忖了一时,说道:“先前并不曾在意阁下,只是这两天倒是让人不得不在意,吴邢,吴寺丞,你莫要忘了我受你们皇命查武侯爷一案,如今侯爷亲妹之死,我若不验尸查看,谁知与侯爷一案有无关联?”
吴邢一竣,见楚弦不肯离开,道:“贵妃玉体尊贵,你难道还妄想插手?”
“贵妃遗体自然不能亵渎,但一观遗容,必是要的。”楚弦说着,丝毫不理会吴寺丞阻拦,径自踏入内殿中,哪管身后吴寺丞的不悦。
内殿中,自楚弦走入时便发觉一阵阵阴寒扑来,贵妃依旧还保持着躺在床榻上的模样,半遮着被子,只露出那一张可怖的脸,脸颊下的颈部处,有一道明显的淤痕。
“看来,贵妃是被人勒死的。”楚弦说罢,四处巡视周边可有凶物留在现场,可是宫里其他东西,包括床边的帷幔都整整齐齐,半点没有让人揪过的痕迹,更别说用来勒杀贵妃了。
只是,楚弦却有疑惑,从上次在北宫道上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武贵妃侯门出身,多少是会些身手的,而现在如此干脆利落、毫无反抗征兆的勒痕,凶手是怎么做到让贵妃没有出手的?
还是说,贵妃来不及出手,就已经被钳制住了?这些都是目前缠绕住楚弦的疑惑。
楚弦又查看盖在贵妃身上的锦被,被子倒没什么稀奇,只是不知道为何,在将被子掀开的时候,楚弦意外的闻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心下一疑,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卡住了。
“不应当在此呀!”楚弦轻吟了一句,心中此时却有波待扬,他在茫然中忽然抓住了一丝头绪,但是却觉的根本不可能的头绪,正当他还想再进一步查验的时候,吴邢却上前来阻挡楚弦,“贵妃遗体不许你亵渎,大理寺自有大理寺的规矩。”
楚弦见被子下的贵妃依旧安好,身上穿的锦缎犹然是宫装里层,床榻也整理得一丝不苟,想是有人杀了贵妃之后再将她整理好,佯装作这副已经睡下了的模样。
再看贵妃的双手,玉指白皙依旧,也不像是中毒的样子,楚弦便退开了,“也罢,你来。”
吴邢这才上前,命仵作前来,仵作将一方狭长犹如鸭舌之状的银片从匣箱中取出,再以皂角水清洗过,这才捏开贵妃的嘴,将银片放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