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轮从云层中缓缓脱出,魔尊在他沉默之际,微微抬眸,意识到自己把话聊死了,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除了这些,你还会什么?”
“哈?”
虞渊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月亮,一时间福至心灵——魔尊在拖时间。
至于拖时间干什么,暂且不得而知,只知道这一定与少年段成璧的缺席有关。
二者之间应该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少年段成璧才会离开,而魔尊在月亮完全出来之前,应该也不会杀他。
但最多也只是不杀而已,断手断脚不影响命在,干嘛要和他尬聊?
虞渊一边在脑中思索脱身之计,一边接口道:
“我还会算卦。”
“那就给本尊算一卦吧。”
“……”
月在墨蓝苍穹之上越升越高,心魔在巷道之间踉跄而行。
缠绕它的风虽然被虞渊斩落散开,但残余风灵力却不知何时渗入体内,不断吞噬啃食它,时时刻刻,如在业火之中煎熬。
它双眸猩红,恨不能将魔尊食肉寝皮,挫骨扬灰。直到与少年段成璧不期相遇。
对方见到它时,冷沉的表情微微一松:
“娘,您没事吧。”
他上前两步,接住心魔软倒的身体。心魔的脸埋在少年肩窝上,鼻尖萦绕的尽是年轻血肉的鲜甜气息。
心魔若是弑主,必然实力大增。只要自己吃了他,不仅能治好魔尊留下的暗伤,还能反杀那个卑鄙狡猾的畜生。
耳边少年清透而暗含期待的嗓音响起:
“娘,趁他们不在,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们先离开未昀城,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生活。他们都说你恨我,你是我的心魔,都想杀了你,可我不相信,世上所有人我都不在乎,只有你,你是我娘啊,你又怎么会不爱我呢。”
少年喋喋不休的叙述在耳边响彻,但心魔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它的双眼已经被眼前血肉蛊惑。
终于,忍耐到了极限,它不由自主地张开嘴,一口咬在少年的脖子上,贪婪地吮吸,咬下大块血肉。
少年段成璧的嗓音一瞬间化为冬日滞涩的潮水,干涩道:
“你是我娘吗?”
“怎么不是?”
心魔唇上尚沾着艳红的鲜血,纤纤玉手轻抚少年柔软的发顶,双眼微眯,满是餍足,
“我诞生于你的经历,你的记忆,还有你的梦魇,知道她和你之间所有的一切,也和她一样恨你。你是知道她恨你的,不然也不可能诞生我。
我根本不期望你出生,我知道你从小受别人欺负却不管不问,我打你骂你,教你弱肉强食,就是要把你培养成一把涂满毒药的刀,报复我的魔帝兄长。这一点,你就做得很好。”
快恨它吧,只有最浓烈的爱憎才能让血肉变得更美味。
“好孩子,你一向最听娘的话,处处为娘着想,从来不让娘失望,这次也是一样,让娘吃了你好不好?娘心疼你,吃了你,你就再也不用在这世间受苦了。”
它说完后,重新埋首于少年的脖颈间,为了怕他逃跑,双手紧紧环抱住他。正如一个母亲拥抱最心爱的孩子。
这是凌如霜第一次抱他,她的怀抱是温暖的。
云散月出。
少年段成璧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索性什么表情也不做。他缓缓抬起手,反抱住凌如霜,闭上眼,似乎心甘情愿地死在心魔怀中。
但接下来,心魔却心口一凉,瞪大双眼。
一把锋利的骨刃从后心刺入身体,少年段成璧紧紧攥着骨刃,一点一点,搅碎它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