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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番折腾下耗尽了闻溪的精气神,紧绷的弦骤然放松,她趴在宋予衡的背上立时便陷入了昏迷,宋予衡冷然道:“裴相留步。”
裴琅扬眉:“容承询欲借徇私受贿之事打压容策,你说我借机添上一把火,挑起杨辞书勾三搭四的旧事,容策这次还有没有命活着回南疆?”
宋予衡:“容承谚只是被你玩弄的牵线木偶,我不过提前帮你把线剪断了,你非要与我为敌吗?”
裴琅双目愤恨:“我永远都不会与你化干戈为玉帛。”
闻溪回宫后高烧不退,后半夜起了疹,容显震怒,宫内人心惶惶,宋予衡在床榻前守了整整一夜,天将亮时闻溪昏昏沉沉叫他的名字,宋予衡眼睛通红,理了理闻溪额前被冷汗濡湿的碎发:“姐,你可有哪里不适?”
因伤口发炎,背部伤势加重,闻溪只能趴着,声音虚浮无力:“你别离我这般近。”
宋予衡喂她喝了半杯温水,闻溪艰难维持着清醒的神智:“纪先生送来了老师编撰的《时疾药经》手稿,我既病了正好亲自试药,阿予,你是我唯一的私心,别让我为难好吗?”
紫金莲花烛台里的蜡烛已经灭了,晨光透过银红色的软烟罗洒在闻溪身上,疏淡的五官似乎融在了近乎透明的肌肤中,一碰就碎。
宋予衡薄唇紧抿,迟缓地跪在地上颤声道:“你都染病了,还想着疫症诊治?”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为医者,存私心,置事外,万千病患该当如何自处?”闻溪低声咳嗽,“我师承梅觉晓,得她倾囊相授,一不曾济世救民,二不曾编撰《药典》,三不曾传承医术。
今疫症当前,若可尽绵薄之力解西秦之患,也算无愧她对我多年的悉心教导。”
闻溪性情冷淡,相比平常人过于清醒理智。
行医问诊,她有慈悲之心却不优柔寡断;协理六宫,她恩威并施却不过分苛责;垂帘听政,她进退得当却不任人摆布。
似乎自始至终她都是在为各种各样的身份而活,尽心尽力,从无怨言,死亡对她来说,更像斩断身上重重枷锁的解脱。
宋予衡膝行至床榻前,闻溪扯下厚重的幔帐轻叹:“阿予,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隔着幔帐攥住她的手:“对不起。”
“你为何总把所有罪责归咎在自己身上,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唯独委屈了自己。”闻溪强打精神让蘼芜取来梅觉晓所著的《时疾药经》,“我与陆院判给容昭开得药方可延缓疫症加重,但所用药材珍稀,治标不治本,不宜往下推行。
这张药方,我根据药性用几味常见药材进行了替换,可暂时用于治疗病症较轻的病患。”
京都全面封锁已有七八日,平民百姓严禁出城,违者依法论处,负责京畿巡防的卫兵每日要逐一核对腰牌诊脉,以防居心叵测之人浑水摸鱼借机作乱。
闻溪再三叮嘱务必安置好护送《时疾药经》来京的纪拂雪、王拾雨,宋予衡一一应了。